“这还差不多。”
林谦益毫无被蒙蔽的自觉,乐呵呵的收下了夸奖。
果然,等与文物局接触摸了情况,林谦益和宣宁就知道当初在古瓷博物馆内被提出疑问的物件,根本就不止青花狮子戏球纹玉壶春瓶这一件,而是一批。
林谦益选定的突破口依旧是文物的档案。
为了防止文物的流失,六十年代起,国家在管理上已经通过了统一的帐本格式。文物档案和藏品帐目在每座博物馆里,都是必备的。同时在b市的文物局里,下属的各博物馆也会将馆藏情况上报。加上这几年国家对地方进行过不止一次文物普查,只要能弄到资料,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凭着林谦益的能量,取得这些资料并不困难。很快,两个人就带着复印的一大袋资料离开了文物局回到宣宁家里。
“……上面都写了什么?”
在林谦益翻开的时候,宣宁时不时好奇的发问。
林谦益好笑的瞥他一眼,“你催什么?我得仔仔细细的慢慢看。”
宣宁撇嘴,没再吭声。
看着看着,林谦益的眉毛却打上了一个结。尽管对古瓷博物馆的情形早有预料,但如此堂而皇之的资料依然有些触目。不同年份的统计材料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对照看,就能捕捉到其中的蹊跷。
“……青花狮子戏球纹瓶还在里面,就是当作一件藏品上报的,这倒没什么。”
林谦益将从资料里获得的信息一一道来,“但我发现,每年古瓷博物馆里,因为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都要上报一些瓷器的损失,而且很有规律。”
“啊?”
宣宁愣了愣,“这么……明目张胆?”
“对,你不也说了么,上面有人。”
林谦益淡淡的回答。
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宣宁默然不语。
“比如去年,就有……”
林谦益数了数,“这数量不小啊,光去年,就有一件青瓷双鱼折沿洗,一件影青瓷刻牡丹纹凤首壶,一件釉里红的飞龙纹梅瓶……都是前年还在统计数据里的,上报的理由……”
他冷笑了一声,“倒是挺充足的嘛!一个说是被相关机构借去教学用途中破损了,一个说是公安机关开借条使用破损……呵!难道对博物馆来说,破损的古瓷是可以丢弃的垃圾?”
宣宁抿紧嘴巴,别说林谦益用微带讥诮的口吻说出这些话,就是他心中也生出一丝抑制不住的怒气。
在跟随辜拙曾老先生学习的日子里,宣宁从辜老先生教授时的字里行间,能体味到他对文物的珍惜。这些承载着古人的文化、艺术乃至心血的物件,在辜老先生心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瑰宝,何况很多还有着非同一般的研究价值。每一件的流失,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被辜拙曾潜移默化的宣宁又怎么会不愤怒?
不能袖手旁观!
别说是要还被无辜诬陷还被害死的沈其郴先生一个清白,就光是为了某些人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也不能置之不理!
良久,林谦益才放下材料,一抬眼就瞧见宣宁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很气?”
“嗯。”
宣宁点头,想了想还是问,“林大哥,要查情况会不会很麻烦?”
“你放心,没什么麻烦的。”
虽然宣宁气恼的样子很有趣,林谦益却知道他是真的恼了才会这样。事到如今,不管是因为宣宁还是自己了解的情况,他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事实上,身为东临这么大一个集团的老总,又出身于这座城市最上层的家族之一,要说林谦益没见识乃至接触过暗潮下的黑幕,那不可能。就是他白手起家到东临如今的规模,不说用过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却也谈不上纯洁如同白纸。
但林谦益很清楚,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一个原则,一种底线。
有时候混淆黑白界限,随波逐流,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最多不过是做事需要,林谦益对此不会有任何抵触。可在另一些事情上,不论是自小接受来自家族的教育,或者这些年形成的观念,他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