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宁无殇会不会起疑,那家伙太精了。”
“放心吧,他此时以为痛失所爱,方寸大乱,暂时不会想到下崖察看的。”
这时崖顶一声脆响,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忽然间万籁俱寂。
在这突如其来的沉寂中,一个沉郁愤怒的声音喝道:“你想做什么!也跳下去殉情?你倒是情深意重啊,可你想到过宁家堡上上下下几百人吗?想到过爹娘临终前的牵挂叮嘱吗?想到过作为你亲哥哥的我的感受吗?你自小就任性妄为,我都由着你,可我决不能由着你如此轻视作践自己的性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我眼前……”
另一个痛苦的低语忽地激动起来,带着绝望意味的尖锐声调直刺入空气:“可你知道吗?我爱他啊!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啊!”
淹没在这激狂的啸声中,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喃道:“我如何不知……我甚至羡慕你,你可以处心积虑、不惜一切只为谋夺自己认定的一份感情,纵然不成,你也可以毫不隐藏地说你爱他。而我,注定要为了无法说出口的禁忌之情黯然神伤、终身品尝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你我如何能无情、无殇?情之未成情已殇……”
原来宁无情怀着这样的心思,难怪他当初在宁家堡不愿说破我和野狼之事,看上去是帮我,其实是在帮自己啊!
真是有意思,我饶有趣味地还想接着听,野狼拉了我一把:“走吧。”
“可我,放不下宁无殇……”
“什么?”
“欠我的那一车冰糖。”
“你……”
松了口气的他看着我一脸痛惜之色,挑眉一笑:“小狐狸,你知道么?山中有一种野猴子,专门攀到悬崖峭壁上采摘奇果酿成猴儿酒,叫做『醉果酿』,其色赤艳,其味浓醇,异香扑鼻,未饮先醉。”
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哪里有得喝?”
“我还珍藏着最后一坛,”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幸好没被寒路那死要钱的榨光。”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想不想尝尝?”
“想啊想啊!”
拼命点头。
“那你放不下的那个宁无殇呢?”
“……宁无殇是谁?”
幽静的山洞中,声音逐渐远去,终不可闻。
尾声
数月后。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看着手中的白绢上清秀淡雅的字迹,满意地笑了。绿衣楼的留衣小姐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不枉费我绞尽脑汁为她写情书。决定了,今夜就与她共度春宵。
在约好的二更时分,我飘进了绿衣楼,见烛火昏暗、光焰迷离,帐中似有人影绰约。
我心中大喜,真没想到留衣是个外冷内热的美人,那我就遂了她心愿吧。
优雅地脱去外衣,刚挑开纱帐,一股大力将我掹地一拽,顿时被沉重的身躯压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是你?留衣呢?”
“我只不过把剑搁在她脖子上,问她是要你还是要命,她马上就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至于她去了哪,我怎么知道。”
我气结!这是这个月来的第十八个了,这头死狼!
“啊,你生气啦?那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了。”
“我才不要——唔……嗯……”
不是说好了下次我在上面么?又耍赖!野狼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此时,在我们的小狐狸不知道的某处地方。
将昏过去的纤丽女子随手丢在旁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黑衣人把手中墨香犹存的一方白绢置于唇边轻吻,漆黑的眼中激荡着无声的激动与欣喜:“终于,找到你了!”
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很快融进蓝濛濛的夜色中。
天际已微露淡淡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