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默然不语,暗想“若是北伐功成,我便为世人所痛骂,自贬三级,又有何妨呢?”
众人正想商榷间,斥候进来报知坐镇长安的司马孚已启程回洛阳,姜维跟张翼对视一眼,均觉稀奇,问道“洛阳可出了什么风声?”
斥候道“报卫将军,据说是司马昭率军下淮南,洛阳无人可督之,只得召司马孚回洛阳代之。”
姜维只听得又惊又奇,冷笑道“即是如此,那就不是洛阳出了事,而是淮南出了事,我看大有可为啊。”
张翼对此也难得的赞同了姜维的观点,说道“如今魏国由司马家当政,而司马家又以司马懿、孚、师、昭四人为核心人物。突然间要把司马孚调回京师,司马昭刻不容缓的南下淮南,看来王凌的谋反起了变化。”
姜维在军帐内踱步了一圈,沉吟道“司马孚坐镇长安,是陈泰跟王经的后援,此等人物竟可舍下此处的大小事务由他人暂代,急切间回归洛阳,淮南必然出了大事。”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司马师为人如何,我早有耳闻,此人心细如,擅长隐忍的本事不弱于司马懿,当年的高平陵事变,一夜之间就召集了三千死士,数个时辰内控制洛阳,这样的本领,天底下找不出几人。”
张翼笑道“莫非司马师在淮南是快要死了么?若不是统率有变,也不至于互相调配啊。”
夏侯霸仰天大笑,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司马师若是真的死了,魏国大震,乃天赐良机。单说司马孚的无故离开,由他人代镇长安,这便是机会啊,我想此时的狄道城中的魏军,肯定是人心惶惶。”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临阵换将的后果,魏国诸将不是蠢人,反而能者众多,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淮南定然是生了不可预估的灾难,这才使得互相调守换防。
可以说,此时对蜀汉来说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姜维借着公孙修的指点,以离间计弄走了镇守雍州的郭淮,这才有了桃西大捷,而如今又生事端,更是形势变化之关键。
姜维欣喜不已,握紧了拳头“我立即修书一封,请陛下支粮草以援前线,并告知关中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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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南下的度,是按照牛马舟车所能达到的最快的度抵达了乐嘉城的,当他率领亲卫入营,掀开军帐,一眼就瞧见了奄奄一息的司马师,不禁心神大震,缓步走了上前,泣泪道“大哥,你——”
司马师微微睁开眼来,看了眼比自己小三岁的司马昭,轻声道“不碍事的,我已等了你几日,唯恐兄弟二人不得会最后一面。”
“大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已知晓情况了,王凌所率的淮军在我眼中,便如同瓮中捉鳖,给我一点时间,必然诛尽淮南叛军,摘下文钦父子的人头来给你。”
司马昭心为之触动,热泪已流了下来。
他本来是想装模作样的哭一场,而如今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伪装的还是真情流露,想到这么多年来兄弟间的情谊,不免悲从中来。
司马师虚弱地头颈不能弯曲,目光呆滞望着床帏,此时他的左眼已盲,眼前的世界也成了半明半暗,低声道“昭儿——你,你站到右边来。”
司马昭连忙绕到右边的床沿,司马师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庞,沉思稍许,对汲布道“去把桃符带进来。”
汲布领命应是,跨出了军帐,很快就抱着司马攸走了进来,他小小的身子躺在汲布的臂膀里,便如同一个小荷包。
汲布将司马攸轻轻放下,后者趴在床沿,轻拽着父亲的衣角。
司马昭反应过来,暗想“大哥是要把司马攸托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