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攻玉眼帘半搭着,看不清眸中的情绪。“是好人吗?”
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算是很坏的人。
皇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不服管教的周攻玉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像以前那么听话顺从,甚至开始违抗她。
可一直以来,她还是觉得将自己的儿子养的很好,养成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皇子,谁不羡慕周攻玉呢。
她和自己的母族,一直想将他扶持为太子,精心布了这样的路给他,明明这样好……怎么就……就长成了今日这幅模样。
“本宫将你培养到今日,你不知感恩,还对你舅父他们恩将仇报!”
皇后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巨大的不解和愤怒,使她面目都有些狰狞。
周攻玉显得有些事不关己,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舅父当我是棋子,我亦如此,何谈恩情。便真是恩将仇报,又如何?”
留着也是给自己添堵,不如早日挖去,早日顺畅。
皇后以为周攻玉至少是顾念着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但她没想到的是,周攻玉在她的培养下,骨子里早就没多少“情意”
可言了。心上为数不多的情意,都给了小满一个人,对旁人是半分也掏不出来。
他能做个好太子,也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只因为已经习惯了做到最好,做不好会惹来麻烦。
他最怕麻烦,仅此而已。
*
在离大婚还有几日的时候,小满回到了姜府。
她是姜府的小姐,面子上总要做足。
太子大婚,自然是头等大事,提前就开始布置。
除了有个一个宫女给她讲大婚的流程以外,其余琐碎的事都不需要操心。
在大婚之前,小满与周攻玉三日内不可相见。
陶姒早逝,没有生母为她说那些闺房事宜。江夫人便跟去了姜府,一直为她操办婚事。
沉寂许久的姜府,因为小满的婚事重新热闹了起来,灯笼也都换成了红色。
西苑的长廊已经很少有人去,草木疯长无人修剪,一片萧条景象。
寒意消退后,紫藤萝也结了苞,米珠大小的花苞垂挂着,日光透过层层藤蔓,撒下一地金钱似的光斑。
朦胧的光晕模糊了小满的眉眼,她仰头看着结满的花苞,发丝被风轻拂过,流泻而下,闪着丝绸般的光泽。
姜恒知远远地看到,便驻足不前,凝视着她的侧影许久,忽然想起了年轻的陶姒。
从前陶姒才入姜府的时候,西苑赐给了她。益州栽不出紫藤萝,她第一次来京,见到这种花便心中欢喜。后来见此地空旷,就让下人栽种了紫藤。
紫藤长了满园,爬满了长廊。
小满也要嫁人了。
片刻后,小满注意到有人来,侧目朝姜恒知看去。他又急忙挪开眼,让人搀扶着离开了。
花白的头发,和虚浮的脚步,使他的背影都如此苍老,已经看不到那个令人畏惧的权臣模样。
钦天监选好的良辰吉日,刚好是花朝节。
婚服和头面早早便送去了姜府,喜服赶制了半年。周攻玉从见到小满回来,便在着手准备,不管小满有没有要嫁与他的意思,都会为她做一身喜服。
江若若对着那些华贵的金线连连咂舌,说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贵重的喜服,太子妃的排场果然不同。”
小满头疼地说:“你和平南王成婚,已是如此繁琐,我要嫁的是太子,那岂不是更麻烦了,听说还要祭天,那么多人看着,出了错岂不是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