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个小屋子,进去后门便关门落锁,一处往外通气的窗子开着,临窗置书案,举子们便在上面答题。每间屋子外皆左右把守两个侍卫,不可谓不严。善保摆好笔墨,将篮子放置在脚边儿地上,只等着发考题。九天连考三场,善保久经考场,他又知道自己早晚发迹,也就少了平常举人的功利心,只管安下心做文章。其实到第七天,善保便将考卷都答好,搁了笔,只待时间一到交卷回家。他便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忽然被人重重推醒,屋里声音嘈杂,还有人喊他的名子,善保猛得爬起来,睁开眼睛问,&ldo;是不是要交卷了!&rdo;但瞬间,善保惊呆了。一屋子的人,主考官刘统勋,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大人,一个长脸侍卫,一人拿着他笔盒里的毛笔问,&ldo;这是你的?&rdo;善保瞪着眼睛,六神无主,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将面上这些人再次打量个遍,善保张张嘴,还未说话,一位考官便冷声道,&ldo;敢携带私藏,逐出去!&rdo;&ldo;不,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夹带!&rdo;善保急促的说,&ldo;这只笔怎么了?这只是一只毛笔而已。&rdo;&ldo;不见棺材不掉泪。&rdo;这只笔还是余子澄第一次见面时给他的见面礼,七紫三羊的兼毫笔,紫檀笔杆,杆头有包了玉石,不算十分名贵,不过用起来很顺手。善保看着那位考官将笔头上的玉石轻轻一转,拔了出来,从里头取出一张薄绢,上面写满细小的墨字。&ldo;你还有什么话说?&rdo;刘统勋皱眉,看向善保诧异的脸。&ldo;大人,我没有做弊,这里头定有内情。那只笔,我自带进来用都没用过。&rdo;善保咬牙,却分辩无力,浑身如坠冰窟。是谁在害他?一声冷笑,&ldo;十个作弊的十个说自己冤枉,刘大人,您看,这……&rdo;&ldo;逐出考场,着礼部革去功名。&rdo;善保的肩被侍卫紧紧扣住,动弹不得,眼瞅着四位考官转身离去,善保急得大喊,&ldo;大人,你总得给我个辨白的机会!我根本没有作弊,那上面的字也不是我写的!&rdo;&ldo;本官只知道人赃俱获,你有冤屈便去大理寺吧。&rdo;善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八点档肥皂剧,只是倒霉的主角变成了自己。那侍卫连拉带拽的拖善保出场,善保抓住他的手,瞪着眼冷声质问,&ldo;你为何要害我!到底是谁指使你害我!&rdo;到底是谁设的局?一个进士他不在意,可这种考场作弊的污水泼下来,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不仅如此,君保也会受到牵连!好狠,好毒!善保喘着粗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升腾红成白雾,他几乎目眦欲裂,这个人,肯定是这个人引来考官!侍卫狠狠的掰开善保的手,讥笑道,&ldo;举人老爷,可不是我挟私夹带!您走好吧!&rdo;抽冷一搡,善保往门外跌去,狼狈的摔在地上。贡院朱红的大门吱的一声紧闭。&ldo;哟!哟!大爷大爷!您这是怎么了!&rdo;七手八脚将善保从地上扶起来,善保扭头,是刘祥墨烟,讷讷的问,&ldo;你们怎么来了?&rdo;&ldo;太太说这是最后一场,让小的们来守着,怕大爷提前交卷……&rdo;&ldo;大爷,您这手流血了。&rdo;善保低头,左手不小心蹭破了坏油皮,他倒没觉得疼,墨烟已经拿出帕子给善保草草扎好。刘祥年纪大些,知事不对,搓搓手艰难的开口,&ldo;大爷,是不是……&rdo;&ldo;说我做弊,被逐出场。&rdo;善保看了眼高悬头顶的墨底金字的黑匾,转身往外走。刘祥墨烟都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呆了一刻,才撒腿追上去。善保的脸上能刮下二两箱来,二人一时也不敢多问,还是刘祥大着胆子劝,&ldo;大爷,要不,咱们先回家,找老爷拿个主意。&rdo;路旁的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天空阳光正好,穿透薄雾,让人身上发暖。善保沿着路边一直走,也不说话,刘祥给墨烟使了个眼色,命他先回去报信儿,他跟在善保身边儿伺候。善保一直从贡院走到胭脂铺子,大掌柜一见忙迎上来打千儿,&ldo;大爷来了。&rdo;思量着,这会儿不是应该在考场么,想说几句吉祥话儿,察颜观色,还是闭了嘴,只是堆了满脸的笑做陪。&ldo;铺面儿上有多少银子?&rdo;&ldo;散碎银子两三百两,还有银票五千,是预备南下采买珍珠……&rdo;&ldo;银票拿给我。&rdo;善保拿了银票就走,刘全闻了信儿刚出来请安,只瞧见善保离开的背影,问大掌柜,&ldo;大爷来做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