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童言瀟不將這件事鬧到陳軍那裡去,怎麼都行。不過阿坤卻要端著架子,不能讓童言瀟看出他的色厲內荏。緩緩坐下,臉上的怒火漸漸平息,聲音也不那麼兇狠了:「你出了錢,自然不會讓你虧著,你想怎麼辦?」
童言瀟盯著他,平靜地說道:「既然是他尋死才導致挨打,我也理解你。包月不變,我也不多加時間,只需要你答應我去醫院照顧、照顧他。」
他把「照顧、照顧」說得很重,著重強調這四個字,聽起來就像是要去醫院折磨蘇昱暉。阿坤上下打量著他,回想起楚強說的童言瀟對蘇昱暉求而不得,因愛生恨。這人若是恨了,那就什麼變態事都做得出來。
阿坤邪笑了一下,用一種看穿童言瀟內心的眼神盯著他:「可以。不過有一條,不許下死手,如果他死了。我就讓你留在這裡接替他的工作。」他眼睛不乾淨地往童言瀟胸口和腰間瞟,笑得邪性,「以你的條件,足以比肩蘇昱暉,相信能創造很多價值。」
童言瀟沒理會他骯髒的眼神,答應下來:「可以。」
這裡距離醫院不到5oo米的距離,那醫院根本就建立在園區里。童言瀟被人帶著沿著巷子往前走,他忍不住好奇兩邊的廠房裡面都在做什麼,一個打手見他東張西望,緊張地厲喝:「看什麼看,往前走,不許張望!」
童言瀟只得低頭往前走。看那打手緊張的樣子,只怕這廠房裡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生意。到醫院時天已黑盡。這醫院不大,說是醫院,不如說是大一點的診所。病房就兩間,醫生一個,兼著醫生加護士的工作。
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蘇昱暉基本脫離生命危險,正躺在病房裡昏睡著。看到他的一瞬間,童言瀟的心頓時被重重一擊:蘇昱暉緊閉著雙眼,帶著氧氣罩,上了心電血壓監護儀,蒼白的臉頰上還有點點滴滴的血跡,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藥水正一滴滴順著輸液管輸入他的身體。
醫生正在給蘇昱暉換藥,見童言瀟站在門口,轉頭大聲呵斥:「幹什麼的!快滾!」
打手連忙說道:「李醫生,是阿坤哥答應他來的,讓他在這照顧蘇昱暉。」
那醫生這才「哦」了聲,上下打量了下童言瀟,目光不善,冷淡地說道:「那就進來吧!」
童言瀟一雙眼睛都在蘇昱暉身上,看到他的瞬間再捨不得挪開目光。見蘇昱暉被打成這樣,童言瀟揣在衣兜里的手捏緊了,不斷顫抖,極力忍著悲傷,冷靜地問道:「李醫生,他傷在哪裡?」
他想知道自己離開的時候,蘇昱暉到底經歷了什麼。李醫生換好藥水,眯著眼睛仔細調整著藥水下滴的進度,淡然說道:「胃出血,脾臟破裂,腦震盪。」
短短一句話,童言瀟聽得心驚膽寒,邪火騰然而燒,想像著白天蘇昱暉遭到了怎樣的毒打。望著那人蒼白的臉,童言瀟眼裡的憤怒逐漸化為悲傷。在床邊坐下,看著那隻扎著針、蒼白又冰涼的手,沉聲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打手們將他送到,就站在門外等著。他們不敢掉以輕心,阿坤吩咐過,怕這姓童的獸性大發把蘇昱暉弄死。
「還在危險期。」李醫生說著白了童言瀟一眼,毫不掩飾對阿坤這個決定的不滿,「本來不應該讓人進來探視的。」
無人發現處,童言瀟垂在身側的雙拳握緊了,隨即又鬆開:「多謝李醫生,麻煩您了。」他聲音低沉暗啞,道謝比道別還沉重。
李醫生正好也需要人守著蘇昱暉,轉頭看了童言瀟一眼,說道:「你來守著他。」隨即指著心電血壓監護儀上表示心跳頻率的波動線,「有問題馬上叫我,這瓶藥水輸完了換下一瓶。」
「嗯。」童言瀟沉著嗓子應了聲,在床邊凳子上坐下來,一雙眼睛哀戚地望著蘇昱暉昏睡的面容,難過、悲傷、憤怒像洪水猛獸瞬間將他淹沒。好想伸手把蘇昱暉那隻插著針的手握在手心,好好疼愛。可是他不敢,或許這病房哪處的監控正對著自己。
明明心疼得要死,卻要裝作一副恨其入骨的樣子。望著病容籠罩的蘇昱暉,童言瀟不易察覺地用手指快抹去眼角的淚,病房外的打手們也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蘇昱暉,你也有今天。」他冷言冷語,語氣嘲諷又幸災樂禍,「你知不知道我多恨你?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無人看見的正面,童言瀟泣不成聲,仿佛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刺進他的胸膛,劇烈的痛苦衝擊著他,心疼得絞成了一團,呼吸困難。
看著蘇昱暉臉上鮮紅的血跡,童言瀟眼淚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滴落在蘇昱暉蒼白的胳膊。他想伸手觸碰蘇昱暉的傷,但又害怕會暴露。愧疚、自責,他在心裡一遍遍質問自己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他,為什麼沒有在關鍵時刻出現。如果今日能夠早一步,也許蘇昱暉就不會受到傷害。
無盡的痛苦、自責、擔憂中,童言瀟內心的火焰熊熊燃燒,驅使他決定加快行動。
無論發生什麼,童言瀟都不會拋棄蘇昱暉,哪怕最後跟他一起沉淪,哪怕是死,童言瀟也要抱著他死。
時間變得異常緩慢,漫長而煎熬。黑暗瀰漫的房間裡,寂靜得只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童言瀟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陰影,回憶著和蘇昱暉經歷的點點滴滴,好的壞的,高興的傷心的,都那麼真實又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