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现在。随时。
司炳华说,那没问题了,我跟你走。当时,司炳华毕业分配时,出了点问题,被阴差阳错地分到北方一个小县城。到了那里后因水土不服,全身起了红疹,久治不愈,回北京求医来了,这期间正好赶上马邑龙和凌立办大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这就是司炳华参军的经历。
对!
也是从那天开始,马邑龙对司炳华有了一种责任。
那我现在就可以去做准备了?
后来,当马邑龙现有一双目光脉脉含情地望着他时,他不会没一点感觉。他在心里感谢她,也在心里对她表示过无数次的歉意。当他得知她和那位男朋友分手后,便开始悄悄策划她和司炳华“对接”
的事情。在马邑龙看来,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就看你如何用心,用心用的到不到位,巧不巧妙。事实证明他是成功的。他安排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教导队,军训结束即将分配的前夕,苏晴进他办公室时一点都没感觉。可见,他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后来,苏晴走后,他问司炳华如何。司炳华又来了一句:没问题。但他以老大哥、过来人的身份对司炳华说:你一定要沉住气,装着啥事没有,而且,一定不要主动。就是见面,也要装着无意识的,甚至是冷淡。司炳华又来了一句:没问题。
你听过我说假话吗?
后来,尽管苏晴知道她和司炳华是他一手策划的,生气也好,怨恨也好,但最后的结局还是令人满意的。只是那兄弟没福气,走得太早,本来这个家多幸福!要是炳华不牺牲,好好地活着,自己对苏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歉疚了。他总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亏欠她的,这笔债是这辈子再加上下辈子都可能还不清了。
真的?
马邑龙很后悔那天把司炳华派去排故障。如果那天稍留点私心,就不至于让司炳华上去,也许不上去也就出不了那件事。
为什么?你不是说决心已定吗,我成全你。
那段时间,司炳华的确是太累了。那次,是打一颗外星。马邑龙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的火。那个眉宇间透着盎格鲁?撒克逊人派头的、灰蓝眼睛里透着一股冷气的人又来了,还是个领军人物,简直像是故意找茬来了。一同验收过厂房后,对卫星厂房提出了一个特别苛刻的要求,说是他们的卫星待的地方,除了控制温湿度外还要求洁净度一立方米不得高于一万级。也就是说,人的肉眼看不到的尘埃,一立方米不得过一万个。
他倒愣住了:为什么?
解决温湿度不难办,难办的是一万级的洁净度,比医院的手术室要求还高。医院的手术室,空间小,而厂房长44米、宽28米、高12米,要净化这么大的空间,在国内没有先例。当时,把基地的头头脑脑们愁得肠子都打上结了。
对,不但同意你走,而且同意你现在就走。
真他妈的狠!好像只有他们的卫星是宝贝疙瘩,我们的卫星就是一个铁蛋蛋!许多人都在牢骚。
那你是同意我走了?
但牢骚归牢骚,这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基地必须按合同要求去做。是硬性任务,完不成也得完成,没条件可讲。就是趴在地上,也得一点一点地擦洗出来,而且必须让“洋鬼子”
们挑不出毛病。这是基地总指挥季永年说的话。他还说我们要敢于走前人未走过的路,干前人未干过的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按时按要求完成任务!
马邑龙的眼睛仍不离开电脑,慢慢悠悠地说:你凭什么认为我舍不得你走?你听没听说过,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马邑龙和于昌都表态,尽力完成任务!当时,他们一个站长,一个政委。
马老板,我劝你别费这个心,也别舍不得了,我决心已定。
季永年摇着手说,不行,这个态表得太绵软了!不过,我不管你们态度如何,一星期后我带人先来验收。
马邑龙盯着电脑上的扑克,说,你是不是聪明过头了?
马邑龙没办法,和于昌商量,把这任务交给司炳华。当时,司炳华是勤务站站长。
终于,周建明坐不住了,走到桌子跟前说:马老板,听说您找我?是不是也想做做我的思想工作?
三天后,马邑龙看到勤务站的干部战士,不论抓起哪只手,都被酒精泡得又红又肿,每双手都像熟透的石榴一样裂着口子,血糊拉碴的,肿得吃饭的筷子都拿不住。那几天,司炳华眼睛都抠下去了,吃饭时都能闭上眼睡觉。
这回,这小子也太张狂了。马邑龙没示意他坐,他自己倒一屁股坐在了沙上。马邑龙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玩电脑,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让这小子看冷脸坐冷板凳。
说心里话,谁看见都忍不住心疼他们。
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五分钟,进办公室时,规矩不讲,推门就进,还叫他“马老板”
,是个不知深浅的家伙!马邑龙第一次看见他时,就在脑子里刻下一道深痕。是在射塔架上,忘记为什么事上去了。从电梯口上出来,视线就跟那小子撞在了一起:他坐在九层的铁板上,二郎腿高高地挂在一根横档上,两胳膊肘当支撑点,不知是晒太阳还是睡觉,简直没了章法,射塔架是供人休闲享受的吗?不过,马邑龙那天心情好,放了他一马,没训斥他,只是走到他跟前点他一下,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他还不知好歹,虎着脸,拧着头,很理直气壮地应一声:周建明!马邑龙“哦”
了一下,有人跟他提起过这个名字,是新来的大学生。但,再怎么着,也得懂规矩是不是!“嚯!够牛的,就算你叫周建明也不至于跷二郎腿坐在射塔架上吧?!”
周建明这才老实地收起腿,站起来。从此,这个叫“周建明”
的小伙子,牢牢地刻印在马邑龙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