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薛霏霏微微地笑,“不过也好,等见了他,也该让他知道先前莫名就黄了的亲事都是怎么回事。”
李沅芷停止了挣扎,她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霏霏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江州都督次女为何在与你交谈之后回家就要退亲?越州太守之女为何在看了一出戏后转头就将媒人骂出了城?那王员外家的小女儿,明明连定礼都收了,却还会与书生私奔呢?还有周……”
“够了!你给我住嘴!”
李沅芷浑身抖,她一双杏眼圆睁,盯紧了薛霏霏,“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霏霏轻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小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手段有多高明吧?”
李沅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她脸上还挂着泪,眼中露出惊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薛霏霏想了想说,“我就是个路人吧。”
没人信她这鬼话,但也没人敢明着反驳。
李沅芷冷静了下来:“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你想要什么?”
见她开始跟自己讨价还价,薛霏霏似乎觉得有点意思,她说:“你觉得呢?”
李沅芷咬了嘴唇:“我是不会放弃表哥的,能做他妻子的人只能是我。”
这可从来都不是薛霏霏想要的,但此刻她还是装作饶有兴致:“哦?为什么呢?”
李沅芷抬眼,难得她此刻还能嘲讽一笑:“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但看你现在这样怕也不是个普通人。”
薛霏霏心想这倒是,换作真普通人此刻哭的就不是她李沅芷了。
“可我却是个普通女子。”
李沅芷吸了鼻子,闷声道,“我打小就没了爹娘,一开始寄居在族叔家中,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三九寒天还要去河边洗衣裳。有一回失足掉进了河里,烧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二天还得照样起来做饭。那时候我才五岁。”
李沅芷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但见薛霏霏脸上并无同情神色,她心里暗骂真是个铁石心肠,继而吸了口气,又道:“后来好容易舅舅调来了江州做官,把我接了过来,我这才过上了好日子。”
“我跟表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出天花,那半年不能见人,都是我陪着他玩过来的。后来家里给他请先生念书,他不肯,也是我跟他一起他才去听讲的。他外祖父去世,是我千里迢迢陪着他坐船回的外祖家,我见过他出生的老宅,他亲手栽下的红梅树,甚至他少时的玩伴。”
“所有人都说我跟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七夕许愿的时候我都是同一个念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表哥做他的妻子,往后一生也这么一起走下去。”
“可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的岔子,就觉得忽然有一天他好像离我远了。他出门不再跟我说,也不跟我看同一本书了,舅母甚至将我们的住处都隔远了。当我得知有媒人上门要给他说亲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瞪着一双眼睛问薛霏霏:“你说,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她们怎么配表哥呢?我不能让表哥跟那些女人在一起,所以我就使了些办法,让她们主动远离表哥。事实也证明,她们虚荣,懦弱,恬不知耻,她们压根就配不上表哥!”
她一气泄完,终于住了嘴。她的丫鬟佩兰在一旁瑟瑟抖,也不知是被这些小混混给吓的,还是被她家小姐的话给惊了。
薛霏霏看了李沅芷那张年轻此刻却略显狰狞的脸,她无声叹息后道:“你真可怜。”
李沅芷不防她会这样说,她以为自己会被嘲笑,甚至是招来责骂,可就是没想到她竟会被同情。
薛霏霏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走吧。”
她是对那些小混混说的。
小混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要走的意思。最后还是那个小头头走上前来,怯怯道:“姑娘,你看这解药……”
哦,是了,薛霏霏差点将毒药这回事给忘了。她顿了一顿,道:“你们去药房抓点巴豆,吃一天就好了。”
小混混们愣住:“啊这……”
“怎么,不信?”
似是料到他们会这般反应,薛霏霏一挑眉,“那就别吃了,回家去直接躺棺材吧。”
“信,信!”
小混混们赶紧点头,一个赛一个的跑得飞快,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这巷中只剩下她们三人。明明是二对一了,可李沅芷警惕看了薛霏霏,生怕她有什么小动作。
薛霏霏提了灯笼,看她主仆二人还坐在地上,她道:“还不走,打算在这里过夜?”
李沅芷堵着气,她扶了佩兰的手站起来,走了两步,见薛霏霏还站在原地,她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不走?”
薛霏霏道:“你管我?”
李沅芷差点没吐血,她抓紧了佩兰的手,不再看她,快步走了出去。
待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薛霏霏方唤道:“看够了?”
她话音落下,从巷子深处缓步走出两个人来。
薛霏霏见霍嘉丰紧闭了嘴,脸上一副凝重样,她道:“现在你知道了?”
霍嘉丰不言语。
薛霏霏也不是要他表态:“就当是我还你的救命之恩了,你知道以前的亲事都是怎么黄了的,往后就好了。”
她说,拢了拢手,“天太冷了,回去吧。”
她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