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宁心的宫女欲哭无泪:“婕妤,是我们瞒着您跟宫外老爷私下传递消息,自打您进宫,陛下就从未宠幸过您。可进宫前老爷就说了,要您务必取得陛下欢心。眼看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您这边却丝毫没有进展,宫外又问得紧,我和安泰也是没法子,只好据实相告。然后就,就这样了。”
“什么?”
杨子隐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能立马就晕过去。
其他妃嫔也无人敢言语了。谁都知道,本朝严禁后宫干政,更不许私自传递消息出去。这位杨婕妤入宫还不过三个月,就犯了这样的大忌,即便他的宫人说与他不相干,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是真的与他无关,他在陛下面前几乎也没有了可翻身的机会了。
“便是这样了。”
薛霏霏冷声道,“拾翠宫杨婕妤御下不严,纵容宫人私自传递消息出去,扰了陛下清净,罚杨婕妤禁足拾翠宫半年,罚俸一年;另有宫人安泰、宁心不守宫规,擅自与外臣交接,现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她说着又转向陈明月,恭敬道:“此外还有几处宫门协助传递消息的侍卫,现已全部缉拿,一律革职,另交由禁卫军查办。”
陈明月挥了挥手:“你办事,朕放心。”
薛霏霏于是向那四名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四人会意,又将安泰和宁心拖了出去,就在殿外行刑。
薛霏霏手下的人行事极是利落,没一会儿功夫,那两人就被按在了凳上,几寸厚的板子落下来,砸在皮肉上出阵阵闷声。
院里都是跟着各宫妃嫔来的宫人们,见此情景,又听见那两人哭爹喊娘的叫痛,纷纷闭上眼转过头,不忍再看。
殿内其他人也听得分明。明明烧着地龙暖和得很,可有人却心生寒意,他们悄悄看了眼那立在当中地上的薛大人,她神色如常,仿佛打杀一两个人于她而言不过日常吃饭一般正常。
杨子隐呆呆听了一阵,突然疯似的扑向了薛霏霏:“你快让他们住手!”
霍嘉丰在一旁看见,惊呼一声:“小心!”
其实哪用得着他提醒,薛霏霏早看清杨子隐的动作了,不等他近身,她便后退两步,任由杨子隐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
霍嘉丰觉得,自己那声“小心”
真是多余得不能再多余了。
杨子隐还趴在了地上,饶是冬□□服厚重,但他还是擦破了手皮,渗出丝丝血迹来。他完全顾不上疼痛,只抬起头望向了薛霏霏:“他们也都是受人所指,你放过他们吧,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担着。”
他泪眼婆娑地说道。
薛霏霏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只怕贵人你担不起。”
见求她不行,杨子隐又爬了起来,往陈明月那头膝行过去:“陛下!”
他一头叩在了金砖地面上,“求陛下开恩,饶了他二人性命吧。那样厚的板子打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啊。”
他重重磕头,“陛下……”
陈明月不忍看他,只看向了薛霏霏。然而薛霏霏专注看了殿外,并不曾与她视线交汇——显然她是不会让步的了。
五十大板很快也就打完了,安泰和宁心被拖至殿前,杨子隐一马当先冲了上去,看他二人都双目紧闭,只有出的气了。他一急,也晕厥了过去。
“将杨婕妤请回拾翠宫去,即日起不许出宫门半步。”
薛霏霏向左右道,又看了眼地上的安泰和宁心,“这二人一并送回去。若有再犯,格杀勿论。”
左右宫人答应了声,有条不紊行动了起来。
这一过程中,坐于堂上的陈明月一言未,只等事情了了,方叫众人散了。
谁都知道,今天这一出唱的是“杀鸡儆猴”
。
“啊,下雪了。”
承衣卫俊廷只觉得鼻尖一凉,他抬头,看见三三两两的雪花飘然而下。
王裕琛同他一道走的,只是他驻足看雪的功夫,王裕琛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美人哥哥等等我。”
卫俊廷赶紧跟了上去,待与王裕琛并肩,他方放缓了步子,道,“刚进宫的时候就听说那位薛大人厉害得很,今儿我才算是见识了。圣上面前,她也敢动刑,关键圣上还由着她来。”
王裕琛冷哼一声:“我才不关心。”
“我知道哥哥你不关心,可如今咱们都在这宫里,你没听说吗,这宫里就算是皇后,那也比不得那位薛大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咱们往后见着她,还是小心为好。”
卫俊廷道。
王裕琛不以为意:“我一不惹是生非,二不看别人热闹,自能明哲保身,怕她作甚?”
“也不是说怕她,”
卫俊廷不知这话该怎么说,只好道,“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不害人,可架不住总会有人来害咱们。”
王裕琛不置可否。
另一头皇后李明泽同贵妃崔杭并昭媛荣意恒一道走着。
崔杭很是不满薛霏霏今日的举动:“她这不是当众打哥哥你的脸吗?你才是后宫之主,她凭什么僭越?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置了杨婕妤。”
李明泽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僭越不僭越,她本就是奉圣上的旨意办事。再说了,自大女帝时起,能坐上璇玑主之位的人,便是我这个后宫之主,也得在她之下。她处置杨婕妤,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崔杭还是不服气:“可她到底也该先来跟哥哥你通个气啊,这样懵头懵脑地被叫去紫宸宫打脸,多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