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春对钱的事情真的不了解。对春而言,钱就是够买今天晚餐就好。春没有存款,也不打算买房子,连股票长什麽样都没见过。
因为我需要钱——春想起夏至恒说过的话。
因为我需要钱,所以得抢银行。
鬼才相信。
这不能怪春。春的资料贫乏,昨晚的试探半途而废,可资推理的基础太少。
旁观者。这是春唯一能想到的线索。
春现在只能猜测,夏至恒抢银行的原因,肯定和那个『旁观者』有关。
从来不进入镜头的旁观者。
一直在镜头外注视着夏至恒的旁观者。
让夏至恒露出『那种笑容』的旁观者。
被夏至恒搂着腰的……
春停止思考。把牙刷嘴进嘴里,打开iphone的联络人清单。
还是应该『告诉什麽人』。
春想着,打电话回老家不合适。太久没使用家人的语言,文法都生疏了。
就算告诉他们抢银行的事,春的爸爸会哈哈大笑,称赞春讲笑话的功力。妈妈会无视,『对了,说到这个……』再用这个句子转移话题,逼问他什麽时候把女友带回家。
两个妹妹就算了。春和她们不熟。
春拨通了责编的手机电话。
「真正的『文学』是什麽?」责编一接起电话就反问他。
春愣住。
「不不,应该这样问,什麽样的东西才有资格被称之为『文学』?」责编的声音诗情画意。
春缄默。
「是把事物用最美的方式记录下来吗?还是『人』这种生物透过内心窥视的世界?将自者与他者类比後产生的共鸣点?或是把抽象的事物用具象的符徵表达出来的技巧?春,你当了这麽久的翻译,看过无数文学作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吗?」责编问春。
「……为什麽忽然问这个问题?」春谨慎地问。
「唉,就忽然想到,结果就这样想了一个上午都没头绪,工作都dey了。人不是都会这样吗?突如其来地想到某个『问题』,思辩没有结论、估狗也估不到、问人也不得其法,寻寻觅觅半天,最终还是找不到任何『答案』,这种感觉真糟糕。」
春,这世上许多『问题』都是不健全的。夏至恒说。
不是每一个『坏问题』都有『好答案』。
不要为每一个『问题』追求『答案』。
那会把你逼疯的,春。
「你小时候写考卷时,会把每一个答案格都填满吗?」春问责编。
责编愣了下,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不,我写完会的就趴下去睡了。所以国小到国中从没考及格过。」
责编哈哈大笑。春拿着手机怔住了。
「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麽事?」责编问春。
春犹豫一会儿。
「嗯,没什麽。」春说:「耶诞快乐。」
「耶诞夜是明天啊,也太早了吧?」责编的声音一贯爽朗,「不过耶诞快乐,记得至少要约女友出去吃个饭哪,小阿宅。rrychristas!」
春挂断电话,把牙刷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乾净,插回漱口杯里。
春回头,看见夏至恒就站在长廊那端,春房间的门口,已经穿戴整齐。
夏至恒朝春走过来。
「我要去一个地方。」夏至恒对春说。
什麽地方?春用唇语问。
夏至恒扬唇,朝春伸出手。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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