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庆倖的是,家住在这种鲜有人迹的荒山里,山中野果倒还挺多的。不过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採摘的范围有限,就怕太进入深山里,要是遇着啥猛兽可就不好。
韩观封自厨房角落拿起竹筐背上,顺便将生锈的镰刀拿在手中,准备出门去采野果、野菜去。
晃晃手中的镰刀,然后歎息了声。
希望今天的运气能好一点,可以找到很多的食物,而且是绝对能吃的那种食物,要是像上次一样吃了猛拉肚子可不好,千万别让他韩观封真的饿死在自家门前无人收屍。
☆☆☆
有人说,你越是希望能不倒楣,那一天绝对会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倒楣,这句话自然有它的道理在。
望着眼前那只看起来颇为饥饿的大虫,韩观封就明白今天的运气不只是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绕了一大圈没摘到半粒果子、半朵蘑菇,倒是遇到了这要人命的东西。
以前只在书里头听过猛虎长得怎生模样,现在看了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大一只.身上一条黄一条黑的,要是关在笼子里,他韩观封可能会讚美一下他毛皮的美丽,体格的雄伟;可现在它是站在自己眼前,没铁杆没铁链的,最糟糕的是还龇牙咧嘴地怒瞪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虎大哥……不!虎爷、虎大爷、虎老爷……小生我最近都只靠米饭野果过日,身上没半两肉可以给您填饱肚子,您大人大量发发慈悲,就当没见着小生成不成?」抖着双腿颤声说道,他慢慢向后移动,心里开始念着平常从寺庙里听来的经文。
不过,显然那只猛虎不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就是根本没将他说的话当作一回事,张开虎嘴大吼一声,那声响直可震聋双耳。
韩观封瞠大双眼,连吃惊的时间也不给自己一点,在猛虎张嘴的一瞬间马上拔腿就跑,明知道绝对跑不过,还是得跑,不跑就没机会了。
那猛虎大概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会在他怒声发威时不但没吓呆,还跑得比什么都快的猎物,在韩观封跑了一小段距离后才追上去。
就说他跑不过它嘛!
才穿过连指头都数得出来的树干边,一阵风自背后袭来,韩观封认命地闭上双眼,可在还没死之前,他绝对没笨到让自己这么容易就送入虎口;再怎么样他也要死命挣扎,成为这只猛虎一生中最为棘手的食物,这样至少死后,还有一只大虫记得有他韩观封这个人的存在。
瘦腰用力一扭朝右边继续跑,躲过猛虎的第一击,跑没几步,又一阵风袭来,这次可以感觉到背后如火烧着的疼痛,自肩至腰撕裂他的身体。
一个文弱又长期营养不良的穷书生哪里禁得起这一抓,疼得他全身已然失去力气,差点没昏过去。
韩观封整个人扑倒在杂草丛里,还来不及挣扎,立刻感觉到又利又长的爪子用力地深深陷入他的背中,要人命的剧疼袭来,韩观封不顾一切地将手里生锈的镰刀向后一甩,好死不死地正好插入低首欲咬断他颈子的一对虎目里,霎时鲜血喷溅,洒得韩观封满头满脸。
猛虎疼得狂吼咆哮,爪子用力一拉一扯,几乎将韩观封背上的肉给扯下来,他的一双腿更是让挥扫的后爪抓得是鲜血淋漓。
剧疼下的韩观封身体一个抽搐,整个人随着坡度滚下山涧,一路流淌着大量鲜血掉落山涧旁的岩缝里,停在凸出的岩石上,幸运地没摔到无底崖下跌个粉身碎骨。
不过他的那一身伤,任谁见了也觉得活不成了,没有人能在背上腿上被抓去一两斤肉的情况下还能存活吧?尤其在荒山野地里,又有谁能救他呢?
昏过去前,韩观封不禁哀歎自己的人生短暂,连十六寒暑都未过,人就这么呜呼哀哉!
好歹也再多活个一个月半,让他过完寿辰再死……
☆☆☆
一道细细的鲜红液体混着岩上涧水往下流淌,顺着岩纹往看似无底的岩缝流,不曾停止的鲜红与透明涧水在悬空之处聚集,凝成一颗豆大的红珠,在原该无光的岩缝中流转光华,缓缓滴落。
「叮!」
那不像水滴石的声音,也不像落在水面上的声音,这声音恐怕只有用剑善武的人才听得出来。
那是剑的鸣声,一把好剑在震动时所发出的声响。
从声音听起来,这把剑绝非厚大巨剑,而是一把细长较为轻盈的长剑,而且自鸣声的亮度判断,必定是把难得的好剑,甚少有剑能发出如此乾净的声音,恰似龙吟凤鸣一般。
紧接着出现的,竟是一声歎息,一声仿佛已压抑了千年岁月的歎息,幽幽飘渺中带着类似愉悦的情样。
凝聚的血珠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可以清楚看见鲜红染上银芒,随着银华光泽上细緻的纹路,绽出炫亮诱人的妖异光芒,深红的凹纹,淡红的凸纹,一下子整个银芒晕在血红里。
那是一把剑,一把美丽锋利的上古神器。
长剑静静躺在散发寒气的白石上,来自四方在血珠上幻化亮泽的是岩石里镶嵌的夜明珠,一颗颗的珠子照耀神器四周的环境,显现出一个偌大的洞穴。
洞穴中不但有光,还带着一股宜人清香。经过挖凿的地面满价值连城的珠宝,其量之多恐怕花一整天的时间也算不出个数目来。
是谁花费时间在此山涧边凿下这样大的一个深洞?为什么这些珠宝会沉寂在此无人知晓?
这里有主人吗?若有,又是怎样的人物方能完成这一切鬼斧神工呢?
此时,神器又发出一声歎息,一个眨眼的时间,躺在白石上的神器消失,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美人静静坐在大石中央。
美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一双纤白的手缓慢做出伸展收握的动作,水灵灵的美目看着双手,纤细五官凝着无情的冷然。
放下手,环顾四周,终於让她发现改变一切的原因——那来自头顶不停滴落的鲜血。
抬手接下滴落的血液,伸舌轻舔,一种非常美好的味道。
应该还来得及吧?
往上头望去,水灵灵的美日见着人的眼睛所看不见的景物,上方颇远的凸起岩石上躺着一个人,狼狈四散的发遮住脸庞,她看不见那人的模样。不过他背上的伤看起来相当严重,右腿上方的抓痕更是深可见骨,他是怎么伤得如此重的?
希望还来得及。
不见她有何动作,但见一条银芒瞬间飞掠,随即抱着奄奄一息的韩观封回到洞穴里。
真的伤得好重。
她轻拧秀眉,伸手为他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白皙瘦弱的身躯,身上的伤口几乎把他染成红人。
她起身在地上找了个玉杯跟半个人高的玉瓶,到洞穴深处的一个乳白却发出清香的池子里舀满一整瓶的池水,又在更深处的石室里拿出乾净的白衣,回到昏迷的韩观封身边。瞧那熟悉的动作,可以得知她必定和这石洞的一切有很大的关联。
从瓶里倒满一杯乳白色泉水,小心翼翼地扶起韩观封喂他喝下,她在他身上连点十数处的穴道后,将白衣撕下一片沾染泉水替他擦拭身子,并且用大部分的泉水在伤口上小心擦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