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撕心裂肺,身子在地上几乎蜷缩成球。
李继看了张铎一眼,见他略一颔首,这才出声道:“陛下,太子年幼,不知实情尚有可原,况其正位东宫以来,并无……失德之处啊。”
皇帝一掌狠拍席案:“养于此等贱妇裙下,其何以即位大统!中书监,朕……”
话至此处,皇帝只觉自己心肺一阵剧痛,腥气上涌,几令他作呕。
他分不清此时心中是大怒还是大悲,但为求说话顺畅,批命地把那口散发着恶臭的气给吞咽了回去。
“朕……朕即废郑氏为庶人,押廷尉候审判罪,其子一并罢黜!赐……赐酒”
“陛下啊!求您念恩啊……”
皇后挣扎着扑跪到皇帝脚边,以头抢地,声嘶力竭。
一时釵环散坠,玉碎珠落,尽皆滚到席银的膝边。
戴在皇后头上的,一定是这世上最好,最光亮的东西。
晶莹剔透,辉映着背后的天光,几乎盲人眼目。
席银不禁伏下身去,想要去捡离她最近的那一颗东珠,谁知珠子却被一履(2)踩住。
随即听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不准捡。”
她骇了一跳,忙捏了手指。
抬头见张铎低头正看着她,“物凭人而贵,亦因人而贱,你自己慎重。”
要拧转一个人的习惯,总是需要些雷霆的手段。
但比起深夜放狗,此时席银眼中的张铎,到还像个人。
“对不起……”
她说着,垂眼伏下身,向他行了一礼。
“我以后不会了。”
他低头望着她的背脊,突然道:
“女人喜欢金银珠玉无妨。以后向我讨。”
他的声音始终不大。
在皇后惊慌无措的哭喊声中,并没有人知道,中书监和女犯说了些什么。
他就这样无情无欲地和一个女人在旁人生死局上相谈,甚至不自知地撩拨。
让她跪着,也教她站着。
皇帝此时早已身魂具疲,命赵谦把郑氏压下,摁住眉心对张铎道:“明日入朝,朕要和你与赵谦,裴放议东伐之务。”
说完,又看了一眼张铎身边的席银和那个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陆还。
“陆还枭首,此女……凌迟。拖下去吧。”
席银听到“凌迟”
二字,不禁瞳孔收缩。
“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