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被方稷玄轻轻揭开一角,一股生涩的酒香透出来,释月知道这是快好了,见他挽着衣袖把酒提子放下去,轻轻拂开面上的糟渣,底下的酒液都变清了,像一块波动的红玛瑙。
释月第一次喝的酒不是方稷玄酿的,而是在一条不知名的山沟里。
那沟谷里坠满了烂熟的果子,一群草雀从里面飞出来,飞得低低的,晕头转向的撞到释月身上,索性就把她的肩头当树枝,歪着脑袋,喑哑的歌唱着。
天然酵成的酒汁蓄满了这条浅沟,好些动物来买醉,猴子和松鼠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来了人也不躲。
方稷玄蹲下来用手掬着酒喝了两口,然后捡起一片宽叶挽成勺,盛了些酒递给释月。
释月一抬手打翻了,肩头两只睡懵的草雀也栽下来,被方稷玄托住,随即在他掌心惊醒,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尝尝吧。”
方稷玄一点都没生气,只是又舀了些酒给她。
他那时候好像都没什么情绪了,惨白血腥的像从寒冰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被压在战场底下千百年,释月是沉睡着的,但方稷玄不是,他醒着,无休无止的被别人痛苦的记忆和情感折磨着。
直到腐殖长成绿草苍木,荒芜可怖的尸山血海变成繁茂的林子,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这里孕育生息,释月醒来了。
他们两人相互制衡着,释月一醒,方稷玄竟然获得了一点宁静。
翻腾叫嚣着的污秽戾气沉淀了下来,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与记忆就像一缸酿好的酒,拂开那些酒糟渣滓,露出了澄澈香甜的醇酒。
作者有话说:
全自动声控灶台和36o°跟踪摄像头,有点科技。
第17章青皮榛子
◎“有些像生莲子。”
方稷玄又替她剥了两个,“不过莲子更嫩些。”
◎
围场赶猎物的号角锣鼓声一起,漫山遍野的山葡萄也熟了。
山葡萄是怎么等也等不到它变甜的,就是那么一股酸得人挤眉弄眼的劲儿,所以只能拿来酿酒。因为其皮厚色重,酿出来的颜色和风味都很好。
喜温一筐筐的摘好,用叶子一层层垫了,上上下下的运了好几趟,等到院子里都堆满了,她也累了,可等咕咚咕咚喝下一碗酿成的果酒,疲乏一扫而空!
“这也太好喝了,酸酸甜甜的,”
喜温抹抹嘴,笑道:“就是劲不大。”
茅娘和乔金粟都来帮着洗葡萄,等酒成之后,能各自带一小坛回去。其他人是没空了,田里的作物相继熟成,要收割了,还有乔叔、张叔这几个去做刨参夫的,已经跟着去棒槌营里了。
“我要往山里去,我阿爹从前跟我说过一个地方出野参,我想碰碰运气。”
喜温小声对释月道。
她在族里委婉地打听过了,依旧不知道那只鹿茸是从哪来的,林中人家里有鹿茸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会把品相那么好的鹿茸白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