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笑起来,眼泪也掉下来。
“好,你比娘有出息多了,那就去吧。可要小心仔细着些。”
乔金粟做这一趟的短工并不亏,除了十文钱之外,茶轩还依着她的身量给裁了一套衣裳,黄衫褚裤,俏丽妥帖。
于娘子抻了抻衣料觉得结实,很欢喜地说:“真好,这衣裳真好,等你穿不下了,还能给豆豆穿。”
张巷边今个给一桩买卖做中人,腿都跑细了,正歇在床上嗑着瓜子,闻言‘哼’了声。
于娘子见状依过去给他斟茶,道:“吃多了口干,喝口茶吧。”
张巷边很少下别人的面子,接过来喝了,又问乔金粟,“你晓不晓得方郎君铺子里屯了多少鸭子河泺的野果干啊?”
乔金粟捏着衣袖看他,张巷边又说:“你上次带回来那块蜜糕,吃着全是稠李子干、鹤莓干、蓝莓干。”
“白得了吃的就够好了,我哪还打听呀?”
乔金粟镇定地说。
“老实孩子。”
张巷边咂咂嘴,道:“我对他俩能起什么算计心思?就是听茶轩的骆掌柜说,李将军的千金不但是挑人伺候呢,茶水点心都要细致讲究,若是枣熟的时候还容易些,现在这时候拿什么点心同皇城的比?我瞧着若方郎君和释娘子有些干货存着,这是个出手的好机会,他们若肯,我去谈价钱,保准是高高的。”
乔金粟想一想,道:“那我问问去。”
张巷边高兴了,剥了瓜子凌空一抛,用嘴接了,笑道:“行,谈成了,我再分你十个子,两样差事做下来,你就攒得出二十个子了。”
银钱数目他都不用刻意去记,张嘴就来了。
于娘子以为他是在点自己,忙道:“小孩子家家攒什么钱,自然是拿来家用的。”
张巷边把瓜子壳一抛,不怎么在意地说:“她又不是捡到金元宝了,几个子你收什么?跟着释娘子玩,她不是老请你们白看书吗?”
张巷边瞧见过几次,只是什么都没说,乔金粟以为他不管呢。
“一次两次不算什么,次数多了就讨嫌,那蠹老头是个一门心思的傻人,你隔三差五的花一文带把炒蚕豆给他,就成了。”
乔金粟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张巷边这是在教她做人,她垂眼应了,又道:“那我现在去释娘子家?”
天虽黑了,但这条街上还有个把时辰可热闹,张巷边一张口想说‘去呗’,又看了于娘子一眼。
“反正屋里也没酒了,我们娘仨一起去吧。”
于娘子说。
“豆儿都要睡着了,你带去干嘛?放我脚边上吧。”
张巷边说着缩了缩脚,给昏昏欲睡的乔银豆留出了位置。
于娘子就带着乔金粟往油旋铺子走去,栓春台的百姓一日三餐都有吃油旋的,她们去的时候,正有俩食客排队等油旋,一个要六个,一个要四个,要得多,所以得等。
和面其实是个挺累的活计,但乔金粟见方稷玄做来,像撕纸一样简单。
大面团已经揉开和匀,揪出十个拳头大小的面剂子,然后再挨个擀成胚子,撒上葱花椒盐再卷起来,团一团再抻开,蘸抹上猪油再卷起立定压扁,末了还得上一层猪油上鏊子煎烙,非得这么些猪油才能起酥皮。
栓春台的油旋是先煎后烤的,烤完酥脆焦黄,极为诱人。
释月端着一笸箩出来,分夹进两位食客各自的食篮里,末了箩底还留了些酥屑,另外一个食客已经带着油旋走了,只那个妇人还不走,就觑着释月。
释月得用灵力挖凿进脑子里才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一歪头,像个困惑的小动物,
那妇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展开一张帕子铺在台面上,小声道:“能不能把碎皮倒给我?”
这要求不寒酸,街面上有几人顿顿吃得起油旋?
释月拍拍笸箩屁股的时候还飞出去一粒,妇人忙用指腹沾了,放进嘴里,一转眼见乔金粟看她,有些难为情地说:“家里孩子馋,骗骗舌头也好。”
“你买了四个油旋,都是给谁吃呀?”
“公公、相公、大伯,还有侄儿。”
一人一个,一个也不多。
似乎是觉得叫外人看笑话不太好,那妇人又解释,“我那孩子是个丫头,又不做重活,也不用读书费脑子,捏捏针线,洗洗衣裳,用不着吃油水的。”
乔金粟见捧着三两酒回来的于娘子与那妇人擦身而过,又见蛐蛐儿在酒馆里忙前忙后还落不到一点好,忽然有种世上人人可怜的感觉。
她摇摇头不细想,转脸释月问:“释娘子,你们的果干可还有剩?愿意卖吗?”
“怎么,你有门路?”
见她来拉买卖,释月觉得鲜。
“张叔有门路,就是李将军的千金要办诗会,办诗会的茶轩还想做些好糕点,要些食材。”
乔金粟说着,又忍不住提自己的事,“我还去做一日短工呢。”
听她语气中有按捺不住的兴奋,释月不自觉笑起来,道:“卖一些就卖一些,各种果干都是有的,核桃和榛子也有。”
第34章诗会
◎那小东西爬得可真高,掩在枝叶里,瞧着像狐犬,又有些像猫,但更像一团被月光照亮的雪。◎
释月的确很会花银子,而方稷玄又不叫她用幻术作假,银子四外流通,万一到了哪个术士妖物手里,虽然他俩在一块,真不怕谁顺藤摸瓜找过来,但也不想被扰了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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