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抬头有些惊讶:“这么快?”
她先前?去找公子奭时对方正在忙碌,她就不太方便去打扰对方了就随口跟门口的那位中年仆人说了一?句,想不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回答,她还以?为至少得明天才能出门呢。
阿苓摇摇头,她也?不太清楚,刚才从前?院突然来了一?位仆人,她当时正在院子里练箭,对方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差点她就射中了对方的脑袋。
不过既然准备好了,郑文也?不拖沓,回内室里拿出了自己?随身用的那把青铜剑后就带着阿苓走了出去。
“七娘子呢?”
她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阿苓:“应该和霍仲他们?在一?起。”
郑文听到此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她觉得七娘子一?个小姑娘和那些男人们?厮混不好,而是自从田几他们?几个伤稍微好了一?点后每日都会去城中的客舍中坐上半日,企图打听到一?些关于郑勷的消息,可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依旧没有任何?关于郑勷的消息,而就在前?不久听说周王的遗体已经被找到,被一?队亲兵护送运回了王陵附近正准备下葬,但是身为周天子护卫亲兵的虎贲首领虎臣却像是从人间消失了,打听不到一?点讯息。
自从那天后田几他们?几人也?就越发的低沉了,不过依旧每日去客舍坐上片刻,心中存着郑勷还活着的一?丝念想。七娘子不方便出宅院,只能去找霍仲他们?打听消息,这一?来二去也?就亲近了不少。
她想了想,向?霍仲他们?的院子走去,因为后宅住着郑文她们?几个小娘子,所以?田几他们?直接就住在了前?院两侧的屋子,这里一?般是用来住着府上的护卫和食客,公子奭身边的好几位随身侍奉的疾医就住在这边。
她到的时候七娘子正拉着霍仲追问,急得人家汉子走也?不是推也?不是,生怕用了蛮劲把对方给?伤着了,旁边还有几位兵士在大声嘲笑着看着被弄的窘迫的霍仲,七娘子也?不以?为意,一?只手拽着霍仲不让他离开,竟让郑文看出一?丝剽悍来,以?前?学习的礼法?在这段时间被忘得一?干二净,估计卫夫人看见了这一?幕非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在这个时代,郑文发现?了大多数礼法?只对贵族而言,下面的平民阶层饭都吃不饱,根本就没有许多顾忌,有些家庭估计只有一?条裤子可以?穿出去,男男女女睡在一?张床榻上都不是奇事。
她心中想着这些还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田几他们?的身影,猜测他们?应该还在客舍中并未回来。
有兵士率先看见了郑文,顿时噤了声,府中的人都知道,这位郑小娘子虽长得明丽,看起来就是位弱不禁风的贵女,可是他们?不少人都听说了那日出城巡视田庄,有十几个山匪起了贼心半路拦了他们?的路,还未等那二十名兵士出手,这位郑小娘子旁边的那位叫阿苓的婢女直接一?箭封喉杀死了叫嚷的最?凶的那个贼人,就连郑文都下车杀了好几人,手段狠厉出剑利落,弄地那二十名兵士谈起这位郑小娘子都不敢用轻佻的语气,看见对方后也?忍不住绕道走路。
小娘子是美,可凶若鬼煞,轻易惹不得,再加上这位郑小娘子似乎得公子宠爱,这些兵士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七娘子也?被突然出现?的郑文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拉着霍仲的袖口,向?旁边远离了几步,弄地霍仲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她走过来小声地唤了一?声三?姐。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长姐的威严,郑文心想。七娘子这些日子看见她就跟看见了郑勷一?样,现?在在她面前?乖的跟个猫一?样,完全没有了以?前?讨人厌的模样。
郑文没有训斥对方,只说了一?句,“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出趟城。”
“出城?”
七娘子抬头,一?双眼?睛看着郑文,“三?姐,我们?出城干什么?”
郑文:“不想去?”
七娘子赶紧提着裙摆走了几步,大声道:“想去,想去。”
前?一?次出城她哀求了许久郑文也?没带上她,这次对方主动提起她怎么也?要抓住机会。 郑文道:“我给?你的那把匕首带在身上吗?”
七娘子点点头,这些天除了训练跑步,锻炼身体,郑文还让人教她如何?使用短兵器,她有些好奇地问:“三?姐,这次出城很危险吗?”
她听上次出城的兵士讲过,郑文他们?出城后不久就遇到了一?行山匪,不过有惊无险,那些人并不厉害肯定只是流落的难民成了贼寇,除此之外她也?听说了她三?姐和阿苓杀了不少人。如果是以?前?还在郑府时,七娘子听见这些话可能会觉得郑文冷血狠厉,但现?在不知怎的,好像观念全变了,听见那些兵士的话后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对郑文产生了一?丝平日里对郑勷才有的崇拜。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郑文回答完七娘子的话,就看向?一?侧有些不安的霍仲,因为霍仲是异族俘虏,周围的那些兵士对他的态度都称不上友善,平日里估计也?怕郑文嫌弃,一?般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只和田几他们?一?起出行,站在他们?的后面当一?个隐形人。
郑文并未对对方刚才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神情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也?一?起跟着吧。”
然后就带着阿苓向?大门走去。七娘子看了一?眼?呆愣愣的霍仲,皱了皱鼻子,赶紧小跑着跟上郑文的步伐。
马车已经备好停在门口,外面站了一?些兵士,这次他们?并没有穿着甲衣,而是身穿常服,一?身褐色短打,如果不是那一?身气势倒像普普通通的游侠儿。
她上了马车,七娘子也?随后爬了上来跪坐在车中,阿苓坐在最?外面,手里拿着一?卷案牍在看,手中还拿着一?把小锉刀,似乎在竹简上刻着什么。
而郑文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她半阖着眼?靠在车厢中,没有一?点淑女气度,坐姿松散,脑海中却在不停地复盘近些日她所做的一?些事情。
房屋买卖,土地交易,大量屯粮,还有和小西院的那些方士们?打交道,一?件一?件地在心中又重新过滤一?遍,觉得没有错漏之处,心神才慢慢放了下来。
有一?件事自从她入了城后便开始有了想法?,后面一?步步谋划,时至今日才算是开了一?个头。既然她一?人之力有限,难以?救那落水万人,她便让那万人都知道落水时如何?自救便可。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知识在这个年代被贵族人为禁断,底层人民要跨越阶层何?其困难,更不要接触这些只有贵族才拥有的权利。
往往只有战乱年代群雄逐鹿时,才会有人能打破阶层的禁锢,但这只是极少数人。
所以?她要播下这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把火把散布在这片大地上,她一?个人无法?打破禁锢,她就教出百人去打破,百人再教出千人,一?代传一?代,一?把火也?就变成了万千火星,既然已是战乱年代,已经性命朝夕不保,何?不拼出个朗朗乾坤,只要心里没有遗憾和后悔就好,一?月前?在路途中被吃的那一?位婴孩几乎已经要成了她的心魔。
马车刚出了城门走过护城沟上的木桥,阿苓就掀开了门帘,对着郑文道:“女公子,到了。”
她在过去数天已经渐渐明白自家女公子的一?些想法?,这些想法?在任何?一?人提出来都可以?说的上是骇人听闻,尤其当是一?位小娘子提出来时,可阿苓却丝毫没有怀疑过郑文,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家女公子不同?于常人,但凡想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失败过。这也?许只是一?种盲目的遵从。
虽然周围的那些兵士都还很疑惑,这次出城,公子并未告诉他们?目的地,只让他们?保护好郑文即可,所以?车子在城门附近停下时,一?行人都很惊讶,特别是领头的一?位什长,这些兵士算是出自护卫诸侯的旅贲军,都是精兵,大多还是鲁地各小贵族的族人,身份与一?些平民军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