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娃跟景星学说了此事,正好张申也在。景星跟张申很感兴趣,三人拉了半天,张申主笔写了篇报道“镇北女性新文化运动开启新篇章。近日,镇北商界有新店开张,专营上海女装。……。”
报纸的新闻效应那是真的好。开业那天,各界头面人物,齐齐亮相,男男女女人山人海,挤得大街水泄不通,好象有什么大事儿生似的。小七兴奋地跟小莲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可真多,你感觉威不威风,风不风光。”
小莲一脸傲娇地说“那还用说,咱这几个月总算是没白忙活,真畅快。”
乔刘两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齐齐出马,披挂上阵,忙着招呼人。乔老爷子在最好的馆子定了几桌,大人们出面招呼特邀嘉宾,男娃跟女子招呼年轻人。大家伙儿都很给面子,一片恭贺溢美之词。宾主尽欢,一醉方休,镇北人的作派,在甚场合都一样样皆。
散场以后,几个年轻人又到铺子里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今儿个没卖几样东西,光顾着红火热闹了。”
女子不满意地说。她指派着几个雇来的女伙计打扫好店铺,专门找人把狗子跟二蛋叫来守夜,安顿两人“第一天晚上,睡灵醒些,不要出甚岔子。”
两人点头应承,二蛋说“少奶奶,放心吧,我们俩轮着守夜,肯定出不了甚事。”
第二天一大早,女子就来到铺子敲开门。狗子打着哈欠说“少奶奶,咋这么早就过来了。没甚事儿,都好着呢。”
女子说“稍等会儿,等那几个女伙计来了,你俩回去补个觉。”
没多久,小莲就跑来了,那几个女伙计也6续来了。几人穿扮齐整,又把里里外外打扫揩抹了一遍,才开门迎客。这一天,来的女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家伙儿招呼着女人们试衣,品茶,拉话。这般作派,女人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觉得新鲜得很。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的力量,在女人这个特殊人群中显得格外强大。这个只有女人的聚会场所,给镇北高门大户的后宅女人平淡无奇的生活,注入了一股可以自由呼吸的清风。在那儿渡过的每分每秒,都成了女人们心心念念忘不掉的轻松惬意时光。这个铺子的名声很快传遍十里八乡,远近闻名。每天都有坐着马车慕名而来的女人们走进铺子,专为享受一小段专属于自己的美好。
女子看生意红火,专门在门口派了个小伙计站着,招呼男人们去临时歇脚,喝茶拉话。她在附近街巷租了个小院子,用来存放马车,供男人们歇息。这么周到细致的服务,叫男人们、下人们说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严词拒绝女人出门买时兴衣裳的理由,也积不下什么大不了的怨气。无理拒绝女人们打扮的正当要求,那就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没有哪个男人会那么傻,那么不解风情。说到底,女为悦己者容,受益的,归根结底不还是男人吗。容光焕的婆姨跟灰头土脸的婆姨哪个更吸引男人的注目,更讨男人的欢心,哪个更让男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这不也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这些道理,女人知道,男人更知道,这店开得能不火吗。
镇北初冬的早晨,天气已经够冷了。刘瑞穿着缎面小棉袄,领着一伙小混混,又在街上溜达。突然一个娃娃惊恐地大叫“有人冻死了,快看,有个小娃娃冻死在这儿了。”
刘瑞好奇地上前打量,他觉得歪倒在墙角的这个娃娃好象没死透。他上前几步蹲下,用手摸了摸娃娃的手,那手竟然动了动。他用手把娃娃翻过来,在鼻孔那儿试了试“有微弱的喘气儿。”
他想了想,站起来大声说“这娃娃没死,人命比天大,帮我把他抬回去。一人一个糖棋子,快点儿。”
有几个娃娃上前抬起那个地上的娃娃,一伙人快步向刘瑞新置办的小院走去。熟门熟道,一路上轮换了好几回,一伙娃娃才把那娃娃抬到了刘瑞置办的小院。刘瑞叫娃娃们把那娃娃抬到炕上,脱光全身的衣裤,扔进找来的一个袋子里。他指派个手脚麻利的娃娃,用毛巾蘸着温水,把那个娃娃从头到脚擦洗了一遍,全身上下揉搓拍打了好几遍,才盖上被子。刘瑞拿出一大盘子糖棋子给娃娃们分了,又给了那个手脚麻利的娃娃两块马蹄酥,打娃娃们自个儿出去玩去。
他坐在炕上,瞅着那个被窝里的娃娃呆,不晓得想些什么。那个娃娃没多久就有了动静,他赶紧拿过来个小茶壶,扶起娃娃,喂着他喝完壶里温热的红糖水。
那个娃娃又昏睡了过去,中午时分才醒过来。刘瑞说“醒了,别忙着起来,躺着吧,你如今虚得很。”
那个娃娃又躺下,睁大眼睛说“你是谁,这是哪儿。”
刘瑞没好气地说“我叫刘瑞,大家伙儿都叫我瑞子哥,这是我家。”
刘瑞把咋现他前前后后的事儿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又问那个娃娃“你是谁,为甚躺在地上。”
那个娃娃一声不吭,默默的望着房梁,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往下掉。刘瑞也没吭气,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等了老半天,那个娃娃才平复好心绪,结结巴巴地说“他们都叫我柱子,我就是个要饭的讨吃子,爹娘早死了。听说镇北人多心好,我就一路打问着到了这儿。昨晚上又冷又饿,我靠在那儿,不晓得咋回事就睡不醒了,以前天一亮我就能醒过来的。”
刘瑞笑着说“二傻子,你差点儿冻死在那儿啦。好好歇着吧,晚上我给你弄点稀活的。等会儿我去叫个大夫给你看看。”
两个拉了会儿闲话,刘瑞出去就近叫了个大夫来看过,给柱子上了些冻疮膏。下午在家里吃过饭,他端了些和菜饭过来叫柱子吃了,安顿好一个人回了家。他娘没好气地问“一天不着家,忙活些甚。”
他理也没理,脱了衣裳就钻进被窝睡了“忙活了一整天,从来没侍候过人,真得累坏了。”
他没一会儿就睡实了。
打那儿起,柱子就在小院住下,跟定了刘瑞,跟着他在街上胡混。刘瑞叫他干甚,他二话不说就干甚,一心一意当了刘瑞的狗腿子、小跟班。
景星来过之后,男娃上了心,冬日里闲来没事的时候就梳理梳理思路,写些小块头的时事评论杂文,家乡风物散文。他晚上先拿回家叫女子看,叫她看行不行,提提意见。女子过门以后,没事儿常看些新书,时事报刊也看一些,小两口常聊这些话题。男娃一回家,两人吃过饭就腻在一起,扯些书上的事儿。两人都很聪慧,新东西学得很快。赶上中午阳光好,没风沙的时候,两人就相跟上去河边、街上闲逛,边逛边扯些风花雪月的事儿,时而还去滑滑冰。虽说那次冰滑得惊心动魄,小两口也只当是个意外,没多想,更没往坏处想。女子反倒惦记上了这事儿“那可是能叫人热血澎湃,欲罢不能的好事儿,好耍得很。”
寒冷的冬天很快过去了,柳树一天天出嫩绿的新芽。男娃叫婆姨跟他出门去河畔上走走“别做生活了。如今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杨柳绿了,河水也绿了。今儿个天气好,去河边散散心吧。最近憋在家里大几个月,迎来送往的杂事又多,弄得人脑瓜子疼。在家呆着憋闷,去铺子更烦,整天拉来拉去,算来算去,烦不烦人,有甚意思。”
女子亲妮地拍了一下男娃的头说“就你话多,生在福中不知福。走吧,我也想出去走走,尝尝春的味道。”
小两口出了门,直奔河畔,男娃边走边好奇地问“春有甚味道。”
女子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小两口慢悠悠地在河畔上走了很长时间,男娃又问婆姨甚是春的味道。女子说“着啥急,走,那儿有块大青石,到了你就晓得了,看谁跑得快。”
小两口跑到青石板跟前,女子说“你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