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日子忙碌而有趣,男娃像块海绵一样汲取着各色营养,开始更多地思考人生的道路选择,纠结家国情怀的矛盾,一时倒有些迷茫起来。他向海涛问寻这些,海涛也说不太清楚明白,只是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家事就是小事,舍小家而明大义,才是大丈夫所为。救亡图存,才是我辈之所向。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男娃觉得海涛想得多、想得深,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男娃跟海涛时常腻在一起,一天午后,两人在林子里散步拉话。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影子,已经接近傍晚,两人的身影在身后拉的越来越长。男娃又提起自由的问题,海涛说“自由这个词是古希腊人提出来的。你看过希腊神话吧,古希腊的诸神住在奥林匹斯山,他们虽然有从属关系,有组织,有领导,但是没有依附关系,各司其职,各行其事。每个神都是独立的,也就是独一无二的,每个神都是自由的,各有各的居所地盘,谁也管不了谁。遇上神界或者人间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大家伙儿得商量着办,不去宙斯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劝导为主,这就是民主。众神都是不死的存在,所以那里没有革命,因为谁也革不了谁的命。这种状态跟我们差距太大了,我们从古至今只有革命的斗士,没有民主的义士,春秋无义战,就是这意思。所以我们不可能自由,也不可能实现个人的独立。特立独行在我们这儿就意味着被排斥,被清除。我们一直只有一个声音,古人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无人可以破局。所以我们要跟对人,选对组织。我也不晓得哪有讲信义的组织,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心软,胸中有信义,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慢慢来,多看看,多走走,多想想,也许将来真能找到崇尚自由的组织,建立自由的国度呢。”
海涛的话叫男娃有了更明确的人生目标。男娃觉得不着急,充实自个儿是第一要务“自身强大了,才能做更多的事儿。相信将来学会的东西一定会派上用场,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叫我有用武之地。”
男娃念书很认真,回家跟婆姨也更亲近,跟她讲很多学会的东西,一块儿分析探讨时事政局,研究解决书上的难题,小两口各种学识的进步都很明显。女子还叫男娃给他请了个画画的先生,每天中午到家里指导她画画。女子念念书,画会儿画,一天的日子就舒心地过去了。半年下来,女子就画得有模有样,先生直夸女子有慧根、有灵气,坚持下去,肯定能画出境界,有所成就。
天津的日子过得很快。女子在小院呆久了有些烦闷,想去街上逛逛,又怕一个人迷路,就叫上强子跟她一块去。强子嗯了一声,不声不响地跟在女子后面,走得不紧不慢。女子问他“咱叫辆车去劝业场吧。”
强子招呼了辆车说“少奶奶上车。”
女子上了车说“再叫一辆吧。”
强子说“我跟的上。”
女子没再说什么。人力车跑得并不快,走了很久才到地方。
劝业场一带商业繁荣,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人川流不息,各式二样的货物琳琅满目,服装绸缎、金银饰、钟表眼镜应有尽有,照相的、洗染的,旅馆、饭店、影院、剧场、舞厅等提供娱乐服务的店堂、场馆错落在整条街上。女子看得眼花缭乱,看到甚都觉得新奇好玩。女子在服装店里流连忘返,买了好几件,还直接换了一套穿上不再脱了,照着镜子左看右看美不够,看得强子眼睛都直了“少奶奶真是太美了。”
女子出了店东张西望乱瞅,强子拎着衣裳在后面跟着。两人正在街上悠闲的逛着,突然一个猥琐男子的淫荡声音响起“谁家的小姑娘,跟哥哥亲近亲近。”
说着就动手动脚凑到女子跟前,准备摸女子的脸蛋。
女子火气腾得一下就上来了,张口就骂“驴日下的狗东西,敢调戏老娘。”
抬手就给了猥琐男一个耳瓜子。强子一个健步上前,一脚把猥琐男子踹出去五六米。猥琐男倒在地上哇哇大叫,强子拉着女子的手赶紧反方向跑了,七拐八拐转眼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人影。猥琐男气不打一处来,强撑着坐起来,扶着腰大声吼喊“都是些死人哪,快去追啊,哎哟,疼死老子啦。”
跟着猥琐男的几个伙计措手不及,来不及追赶便不见了人影,黑头黑脑追了一段儿,早不晓得人去了哪里,只好垂头丧气挪着返身回去。女子被强子拉着跑出好远,立在街拐角,弯下腰喘个不停。人生地不熟的,两人也不敢再逛,叫了两辆车赶紧回到自家铺子,在后院歇了半天才回缓过来,女人想想都好笑“真是虚惊一场。”
男娃在学堂里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各式二样的东西,什么感兴趣就学什么,跟同学相处的也不错。有些大后生喝酒喝多了,讲些荤段子,男娃不晓得有什么可笑的,跟海涛出去的时候,私下里寻问原委。海涛惊异地说“你小子不是有媳妇吗,这话都听不懂,你能弄个啥。”
海涛搂着男娃嘀嘀咕咕了半天,说得男娃面红耳赤,手都不晓得往哪儿放。海涛拍着男娃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加把劲,努把力,争取早日成功。”
说完还在男娃身上掏摸了两把,逗得男娃用劲打他。两个小男人扭作一团,打闹个没完。
男娃回去瞅见女子,就觉得有些异样,瞅着女子比平日里俊俏许多,没事就偷瞄两眼。吃过饭,心怀鬼胎的男娃看了一小会儿书,就早早上了床,直说今儿个累坏了,腰酸背痛,叫女子上床给揉捏揉捏。女子以为男娃真的累了,心疼的不行,上床给男娃从肩到腰揉捏了一遍。男娃搂住女子不放,把女子压在身下,用嘴亲这亲那。女子一时情热,赶紧伸手把灯拉灭,搂着男娃亲了又亲,心里美滋滋的“这个憨娃娃终于开窍了。”
两颗懵懂的心,两个青涩的身子终于结合在一起。打那儿起,食髓知味,一有空闲,两人就关门闭窗,干点大人们晚上都爱干的事儿。女子感觉自个儿正在向女人生剧烈的蜕变,无论是身子还是心灵。
男娃虽然看着没啥变化,可海涛这个亲密无间的好兄弟还是明显感觉到了男娃的欣喜和变化,早成人了的海涛也打心眼里为小兄弟高兴“不经人事的娃娃究竟只是个娃娃,经了人事才会真正晓得这世间的美好,并为保护这份美好不受伤害,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经了人事长大了,就晓得责任跟担当。一个男人活着不仅仅是为自个儿,也要为这个家、这个国做些该做的事儿。”
海涛感觉到男娃的异样,晓得他正是食髓知味,乐此不疲的时候“正是春日好时节,只恨春宵又天明。”
两人独处的时候,海涛一有机会就调侃他见色忘友、色令智昏,惹得男娃面红耳赤,一个劲捶他。海涛只是单纯为好兄弟助兴“懵懂少年总要长大,推他一把,也是应当应分的事儿。男人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垂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闺房欢好也是人伦大事,不然咋能舍家为国、舍身忘妻、死心塌地干革命呢。人生在世,真实经历过什么,才能真正放下什么,人生还是少留下些遗憾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