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程程的脚步顿在那。
盛星河见她不走,低喝:“你不是不想理我吗?还来干什么!”
詹程程静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他的情况,因为空气中她闻到了某种特殊的气味。
而不等她靠近,盛星河又吼:“叫你出去!你听不到吗!”
“出去!!”
情况的对调有些讽刺,前些天是她让他离开,而现在,是他让她离开。
屋外,天气更加恶劣,风雨越来越大,竟然还有冬雷响起,轰隆隆的云层暗涌,竟然像极了盛星河母亲过世的那年,詹程程还记得那一晚的疾风骤雨,暴雨自天而落,利箭般落入人间,仿佛是要将人间淹没。
“出去!!!”
这一刻的盛星河蜷在黑暗里,像是在暴风雨中重回当年,他激烈又痛苦,将自己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抱着头,排斥所有人的接近。而地上零零散散,都是他砸的东西。
他母亲已经去了很多年,但世上的很多苦痛,不会因为过了多年,就不存在。她无法想象,是不是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是这样,在孤独与伤痛中煎熬。
而他还在尖锐地吼,“出去!!!”
詹程程只能转身走开。
……
詹程程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更为死寂的沉默。
屋外的风雨把窗子吹得噼啪响,有雨从窗里进来,书桌就在窗子不远处,雨砸在桌面,湿漉漉一片,本就没开暖气的房间冷到冰点。
盛星河还蜷缩在阴影里,幽暗的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整个屋子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咔”
地轻响,竟然又被人推开了。有轻轻的步伐进来,娇小的人影在黑暗中闪过。
“你又来做什么?”
盛星河的表情越发怒了,“我不是让你走吗!”
詹程程什么都没说,依旧轻轻的进来,直到走到他面前,她蹲下身去,表情平静,声音也清晰镇定:“我会走的,给你包扎完就走。”
盛星河怒容敛住,屋外的微光落在她身上,照出她的模样与轮廓,她手里端着碘伏棉签还有白绷带。
——盛星河极怒之时砸了东西,然后被其中某块碎片伤了手,无名指上殷红,血珠子滴到地毯上,烟灰色地毯晕出深红的斑块。这么暗的光线,也亏詹程程发现。
而她蹲下身,打开碘伏,用棉签擦上了盛星河的右手指。她的动作很轻,细细的棉签慢慢蘸着,将那血渍擦干净。
詹程程形容不出这一刻的心情,她对盛星河的感受一直很复杂,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前一段时间,她甚至因为两人的过度靠近,想要远离,但面对他的脆弱与伤痛,她又无法坐视不管。有时候她甚至好笑的想,可能上辈子真的欠他的。
棉签还在轻柔的擦,这举动像是有安抚的作用,盛星河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他没再赶詹程程,只靠在墙角,一动不动看着她。屋外的光照进来,他的眼神悲伤而缄默。
詹程程就在这样的注视下,涂完了药,接着拿起托盘里的绷带,绷带还是她去楼下找保姆要的,多亏了她前段时间受伤呆在医院,看多了护士给她换药,都有了包扎的经验,她将那白布取了一段,一只手托着他的手指,一手用绷带绕着,等完全包好,拿小剪子剪断,轻巧系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她果然没说什么,端着托盘出了房间。
……
而她这一走,真的再没进来。
黑压压的房屋中,只有盛星河坐在阴影中。风从窗户传过来,屋内越发冷清寒瑟,仿佛除了风声雨声,再没有一丝人气。
盛星河看向床头柜,那里曾经一左一右摆了两个相刊,左边是父母的,可他刚刚心里难受,砸碎了。而另一个……他扭过头去,在黑暗中盯了一会,再低头看看自己包扎的右手。
是替他包扎手的那个她。
空荡荡的风声提示着他,她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起身,站了起来,在黑夜的房间里走着,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宅子里,他已经习惯了空洞与孤寂。
风从窗户扑过来,窗帘扑棱棱飞起,于是屋里越发的冷,半点暖意都没有,像从前每一年的今天。
或许温暖方才是有的,是他亲手赶走了她。
想来可笑,前一阵子他还曾期盼着,也许这个屋子在不远的将来,会有她的到来,会真正的温暖与光亮,直到她的疏离,给了他最响的一耳光。
可到这他还不死心,直到给打她电话,拨了无数个都无人接,他终于顿悟。
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人,真真正正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