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瞥他一眼:“严卿素来爱这般稳妥。人都拖走了才来求情。老好人是要做给谁看?”
严吉帆被少帝训斥也不生气,笑了笑道:“今春因恩选滞留京城的学子们,多有东乡书院的,听说北镇抚司问话时打了衡志业,学生们有些不满。我去州峰书院讲学,便有学子质问衡先生在诏狱中的情况。”
“这个衡志业,在儒林中,似有些声望。”
严吉帆笑道:“衡公主张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东乡党人倒有些见地。”
他话锋一转,去看傅元青:“只是学生们近些日子因为恩选本就对朝廷不满,衡公在狱中受刑便更让他们心生了怒意。臣几次前往讲学,也都是为了平息学生的躁动。可几日前,浦夫子仙去,学生们积怨已久,这火星子便一下子点着了……如今在浦府门前悼念的学生不计其数,有自披麻戴孝的,有送白菊于府前的。连路都被占满了……学生们说……”
他停顿了下来。
“学生们说什么?”
少帝问。
“臣当着傅掌印的面,不敢御前失言。”
严吉帆不软不硬地刺了傅元青一下。
少帝道:“说吧,恕卿无罪。”
“学生们说,浦夫子仙去时,天有青云,遮天蔽日,普天同哭。”
傅元青微微抬眼,看向严吉帆。
和蔼可亲的严大人正微笑的看过来。
“天有青云,遮天蔽日。不就是指你傅元青吗?”
少帝冷笑一声,“严吉帆这个老滑头,说话亦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陛下也觉得青云遮天蔽日吗?”
傅元青问。
少帝一怔:“朕未有此意。阿父多虑了。”
傅元青撩袍子跪地道:“陛下,臣今日所求之事有二。一是求陛下允臣出宫为夫子奔丧,二是求陛下放过陈景,让他回来。”
少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道:“你恩师新丧,阿父还想着自己的姘头。”
少帝的话实在难听,可傅元青却似未曾听到,只叩首道:“求陛下宽宏。”
“你知道朕为何带走陈景吗?”
少帝问他。
傅元青答:“臣不知。”
“朕与阿父相处十几年,阿父是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不过。就算是禁足令下,就算是移交东厂之权。阿父对朝中局势依旧了如指掌……”
少帝笑了,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负手走到傅元青身前,低头看着跪地之人,“阿父心中决议之事,也从不更改。”
傅元青应:“是。陛下所言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