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青掩袖忍不住笑了。
陈景转身想走,傅元青却拉着他入了殿内。月老和蔼的在神龛内坐着,手中寿杖上开出了桃花朵朵。傅元青在月老像前叩拜,又捐了二十文钱,得了一根红线。
傅元青将那红线绕在炒米纸包上,与陈景又往火神庙中行,庙后与什刹海相邻处,有一临水亭上了灯。
远远望去,荷叶从水底冒出,点缀在海子里,都还蜷缩着,不曾张开。天色半暗了下来,湖对面远远点了朵朵灯笼,路上马似游龙,车如流水,繁华喧嚣直冲云霄。
“我许多年没来过了。”
傅元青道,“上次似乎还是在十五六年前吧……殿试那日,做了探花。孝帝点我入翰林。吃完翰林院登第宴,晚上便被几位哥哥拉来此处饮酒。”
他拆开了炒米,拿出几粒来磕着。
*
他在真武大帝前送了千两白银做香火,让道士上了最好的香,又托人点了长明灯,代家人祭祀火德之神,求仕途高升、家族兴旺。
静闲,语闲、心闲、笑闲四位在临水亭中畅饮美酒,听对面楼上伶人缥缈歌声,拿着月老殿中求来的红线畅想哪日可得红袖添香。
那日月升的早。
嫦娥仿佛在月中起舞,欧鹭在渔歌唱晚中归舟。
天下之大,不足他们万里胸襟。
浩宇虽高,也得仰视凌云壮志。
几人已醉。
然而就在那时,火神庙内轰隆一响,祭祀火神的炉鼎坍塌,炉灰扑灭了那盏长明灯。
然后一场大火,湖对面的琼宇楼也没了。
*
傅元青收回思绪,又抓了一把炒米。
“路上的炒米,都不怎么精致,老祖宗不喜就少吃些。”
陈景说。
傅元青却道:“不错。”
“老祖宗骗人。”
“是真的酥脆,米虽然不好,但是炒得火候恰到好处。”
傅元青说,“以前陛下小的时候贪嘴,总爱积食。我便让司礼监的厨子做一些,给陛下吃。”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元青仔细去想:“很久了……陛下刚登基那会儿不过七岁,朝中波澜暗涌有言论说秦王想要归朝摄政,取而代之。太医院没有可信之人,陛下患疾也不敢声张,便只能我私下翻翻医书,想些办法。”
“想必那时很难。”
傅元青又抓了一小把炒米,放在掌心,细细数了一下,是十三颗。
像是这一晃而过的十三年。
“确实很难。”
傅元青道,“以前陛下年幼,便安排了宫中女官侍夜。我也心思简单,没有放可信之人在少帝身旁。那年冬夜,便有三个宫女乘少帝熟睡,压了十几层被褥在少帝身上。若不是曹半安在配殿歇息听见异响……少帝怕当时就没了。这三个宫女咬舌自尽,死也没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没有其他可靠之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