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昱见她露出了然之色,心中欣慰,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有些迟疑。直到面前的人眼含催促之意地看向自己,他才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菀菀,先前白老怪前辈说了想收玦儿为徒,我细想之后,觉得此事可行。如今京都形势严峻,我想让白老怪前辈带着玦儿离开京都,待事情大定后,再回来。”
顾菀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
的感觉,她望向霍昱,喃喃道:“真的……必须如此吗?不去,不可?”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霍昱是怎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既然他都改变了原本的决定,说出了这个想法,定然是经过了周全的考虑。
“好吧,”
不待霍昱开口,她又道,“但是,宝宝离京之事,我想先同白老前辈谈一谈。”
霍昱毫无异议地答应了。他们的长子,菀菀那么辛苦为他生下的孩子,他自然也是放心不下的。只是眼下的境况,唯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他们的儿子托付给可信且有大能的白老怪,是最好的法子了。
……
两日后,日头西沉时分,霍昱和顾菀在暗三几人的护卫下,避开了各方耳目,在城门外的柳树下为白老怪和宝宝送行。为了不引人注目,除了照顾宝宝的两个太监嬷嬷,其余本该随行伺候的人都没带。就这两个人,白老怪起初还不同意带上,还是顾菀以宝宝太小为由,才勉强让他答应了的。
“顾家丫头尽可放心,我白老怪别的不敢说,我的亲传弟子,什么牛蛇鬼神都别想靠近三尺。待他学成,我必不拦他!”
望着渐渐走远的一行人,顾菀想起了昨日与白老怪前辈谈话时他说的话,慢慢收回了视线。
“回宫吧,他们也该出手了。”
半晌,霍昱说了句,便揽着顾菀上了马车,两人相互依偎着,虽一路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入冬的寒风刮得有些凌冽,在渐渐寂静无人的夜色中,透出一股黑云压城之感。打更的更夫忽的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抱怨了句:“变天了,早知得多添件衣裳!”
皇宫内外,有人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有人处心积虑,踌躇满志;某处客栈房内,一黑衣男子将信鸽传来的纸条烧毁,挥手灭灯,整个人顿时隐入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霍昱端坐在金銮殿上,神情漠然,看着底下的御史痛心疾首地罗列顾瑾和顾家的罪名。
微服寻访这么多日,依着旧例,今日早朝一开朝,就该有许多需要禀报圣听的奏折。但是今日却冷了半晌,直到御前太监宣了两次“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之后,底下才有人站了出来,说的还是顾瑾企图谋逆一事。
“皇上,顾瑾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幸有两位王爷坐镇,先帝庇佑,此番才让奸人未能得逞。恳请皇上圣明,严惩此等贼子,以正视听!”
白御史念完一连窜的罪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义正言辞地求道。
霍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扫视了下底下的大臣,未置一词。
过了半刻钟,白御史一直没能听到皇上开金口,毕竟是刚刚上任,没能忍住往上方看去。哪里想到正好对上了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御史噔时吓得面无血色!
“微臣……微臣冒犯圣颜,请皇上恕罪!”
说罢,他猛地磕起了头。
就在霍昱有些不耐烦之际,白御史身旁有人站了出来:“皇上!”
“何将军也认为顾副将有谋逆之嫌?”
霍昱盯着站出来的的人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站出来的人,正是之前他们怎么试探都没有露出痕迹的何将军,这会站出来,是觉得时机到了,要推一把;还是……趁此机会表明自己不是那个背主之人呢?霍昱心中思忖着,面上却没有透露半分变化。
其他各怀心思的人不免也有想法,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投注到了大殿中的何将军身上。
处于众人注目中的何将军丝毫不受影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请罪道:“老臣有罪,顾副将一事,老臣亦有罪。请皇上责罚!”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何将军这话就奇怪了,顾副将做的事,与你又有何干系?难不成,还是受你指使?”
未等上方的人开口,和王就先怪道。他一向是这个脾性,这么直接地质问也没人觉得不对。
瑜王温和地笑着出声反驳道:“二哥此言差矣,何将军一向忠君爱国,最是忠心不过。究竟是何故,且听听何将军是怎么说的便是。”
“皇上容禀,顾副将之所以会带兵入京都,全是因着老臣此前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皇上给顾副将的。上头的封印是皇上的私印。老臣未能仔细辨认,就派人将此密信快马加鞭送去边关。哪知竟是有人胆大包天,伪造圣印,假传圣意!此事,老臣有罪!请皇上降罪责罚!”
何将军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看似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在场的如瑜王和王一类的,心中都在嗤之以鼻,暗道这老匹夫为了帮皇上分忧,连这种事都能编出来!
要真是如他所说,那一早他们关押顾瑾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事说出来?!真当他们都是傻子了!果然是武将,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就算何将军有罪,顾副将也还是有谋逆之嫌;毕竟带兵入京,只是其众多罪责之一!”
又有一个官员站出来据理力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