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轻佻慵懒的声音,却莫名的让人心静。
“松澜是猛将,你不要担心。”
赵锦缓缓坐直,“况且有时,阿策,必须得赌一把。他自然可以明日就回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大哥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怕是松澜前脚刚进门,大哥后脚就吊着胳膊赶来讨要说法。”
“穆郡王又没有证据。”
“只要验明松澜腹有剑伤,大哥就可以借题发挥哭到御前去。”
想起自己的戏精大哥,赵锦脑仁都疼,“没有证据又如何,巫蛊之祸里有像样的证据吗?不过三人成虎,最后竟至……”
“哥——!”
虽知他向来不着调,可他竟然忽扯出这汉武帝疑心杀子的故事,还是把关策吓得颤着声扑过来。
赵锦一笑,禁了口,闭目养神,思绪飘远。
今年邪门的很,北边地都还没化冻,却连降暴雨。
这样下去,耽误了春耕都是小事,就怕黄河再出事。
横陇埽决口也不过才过去十余年,当年浮尸千里,毁田万顷的惨状,至今仍让河北两路诸州县心有余悸。
因这连日暴雨,户部、工部、司农寺提心吊胆。水部郎中李彝看着每日传来的水则数据,比照着历年水历,愁得饭都吃不下。
偏那一位,高坐文德殿,今日朝会想的仍是驾幸金明池游玩之事。
“阿策,澶州的水已经淹过第二则了。”
江河湖泊,皆立“水则”
石碑记录水位,“则”
为“准则”
也。
澶州境内的黄河水则碑,自上到下划分七则。
水至第一则,“高低田俱无恙”
。
水至第二则,“极低田淹”
。
而如今,水已过第二则(1)。
“极低田淹”
,短短四个字,背后是多少无辜黎民流离失所,多少良田阡陌毁于一旦。
兄弟俩一时无语。
“行啦!先吃饭去。”
赵锦叹一口气,起身伸懒腰,拽着关策往偏厅走,“你小子真不会疼人,哥哥我四更天就出门,到现在朝食都没吃呢。”
“不是说,带漏院里供给果子酒水吗?”
“难吃死了,我宁愿饿死。”
赵锦皱起脸,“阿策莫不是没听说过‘翰林院文章,军器库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这都是京城里最有名无实的玩意儿。”
光禄寺应该真的尽力了,可是翻来覆去就是那老几样(2)。
看他脸上嫌弃和眼下青色,这几日胖了两斤的关策幸灾乐祸极了,“我怎么不疼哥哥,给你带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