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颜娆了,四宝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她那个满心算计一肚子筹谋的倒霉老爹吗?!倒是陆缜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夙。
颜娆气的嘴唇发白:“一派胡言!你当初是如何跟三殿下说的?!你分明就说她是你的女儿!”
沈夙面露惨然:“娘娘…草民那时候被陈家派人追杀,磕碰到一块石头上伤了脑袋,心里又对早逝的女儿无比怜惜愧疚,恍惚之中觉着自己女儿还活着,后来被殿下救下的时候听见了,没想到殿下一直逼问我女儿的事,说的稍不合他的意了就严刑逼供,我一时畏惧,便顺着三殿下的话说了。”
四宝也没功夫想别的了,就沈夙这个堪比影帝的演技,她都要打一百昏呐一百昏!
元德帝被搅的脑仁疼,脸色也有些难看,身边的内侍替他说出了心声:“放肆!皇宫岂是由得你信口开河的地方?!”
颜娆到底是个聪明人,初时的惊慌一过很快镇定下来,转向元德帝道:“皇上,殿下虽然认我为母没多久,但他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绝不是会严刑逼供嫁祸他人之人,此人信口开河朝三暮四,恐怕不见着大刑是不肯招认的!”
他虽然半信半疑却仍旧不甘心,正想命人把沈夙拖下去严加逼供,他却忽然跪直了身子朗声道:“草民知道自己贪生怕死,既欺君罔上,又对不起亲子,心中羞惭之极,这一世算是白活了,草民愿意以死明志,向天子谢罪,以证我子清白!“他说完毫不犹豫地用头撞向玉阶,这一下明显是存了死志,宫里的明卫暗卫都没能拦得住,‘砰’地一声,血花四溅!
沈夙已然无神的眼睛望向陆缜方向,他明白他的意思,几不可见地颔首,他才微微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四宝身上。
在四宝还没领悟到那束目光意思的时候,他的气息就已经断绝了。
颜娆显然没料到事发突然,半晌才厉声道:“还不快去把人拉住!”
他要是没死还好说,这么一自戕,这屎盆子真是扣在颜娆和三皇子身上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陆缜也不禁在心里感慨,沈夙此人实在是堪称人杰,方才看他言行分明,这才大殿自尽显然是早在被三皇子软禁的时候就在心里筹谋好了,他知道三皇子不能相信,许诺再多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被利用完怕也是被灭口下场,而陆缜就不一样了,陆缜对他女儿一片情意,为了给四宝一个体面妥当的身份,他就算再不喜,也一定会帮扶沈家拉拔沈华采。
沈夙算到他的心思,反正他早死晚死都要死,倒不如送陆缜和四宝一个大大的人情,当着皇上的面自尽反咬三殿下一口,这样一个骗得了三皇子颜娆,能在皇上面前说谎说的面不改色,甚至马上要死都没有露出分毫异样的人,若不是时运不济,别说是搞垮淮安沈家了,就是让他缔造出个世家豪门来只怕都不稀奇。
时也,命也。
四宝不像陆缜一瞬间就猜到了沈夙的谋算,只是觉着莫名震撼,见到沈夙的尸身,竟有种不忍再看的异样难受。他是…突然发现自己对不起长女了?
太医很快叫了上来,几下就诊出沈夙已死,颜娆脸色难看之极,陆缜淡然道:“既然折腾够了,臣能带自己的秉笔回去吗?”
“且再等等!”
颜娆下意识地出声,见元德帝看过来,掩饰般的笑了笑:“知道都督在意秉笔,不过今天这事究竟没有说清,沈夙死无对证,未免以后有人再怀疑沈秉笔身份,不如让人验身之后,咱们才能安心。”
陆缜漠然看她:“每隔一年黄化门都会统一勘验,娘娘这是在怀疑十二监上下造假?”
颜娆状极无辜,轻轻笑了笑:“勘验的结果都是记在文档上的,难保不会有人造假,若是按照都督说的,既然那么多遭都验过来,再验一回又有何妨?”
元德帝亦是不甘,看了颜娆一眼,缓缓道:“也好,传朕的旨意,就给沈秉笔验一验身吧。”
陆缜私底下如何阳奉阴违都行,明面上却不能违抗圣旨,闻言指尖微微一收,面上了无波澜:“秉笔怎么说也是臣的人,让太多人瞧了不好,还请皇上请一位女官勘验。”
元德帝缓和了神色:“那是自然,去六局叫人吧。”
颜娆受了教训,也不想平白耽误横生枝节,再说谁知道六局有没有陆缜的人?她忙补了句:“妾身边就有几位有经验的女官,不用另外去叫?”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位姑姑就已经主动上前一步:“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颜娆只当她是要紧着抢功,也没有再多想,由得她带着四宝进了内间。
四宝已经从沈夙的自戕里回过神来,此时心如擂鼓,她自己豁出去了倒没什么,就怕他们要拿她威胁陆缜。她解衣带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不住地想该怎么收场,不知道陆缜给的那假伤疤能不能瞒过这些老道的姑姑。
那位姑姑道:“秉笔躺在榻上,解开裤子让我瞧一眼下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