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迟疑:“我们这儿都是临县过来的出租车,周末才会多一些,你现在急需的话,得走很远才行。”
荆羡犯难,不安地朝后瞥去,确定那人没追上来后,又恳求道:“是这样,我现在有急事要回去,您看您这边有没有私家车,油钱和辛苦费都好说。”
老板放下蒲扇,见这娇柔的小姑娘满脸疲惫,忆起远嫁外地的女儿同她年龄相仿,难免心软:“我侄子去隔壁镇进货了,在回来路上,一会让他送你去襄南。”
荆羡连连道谢,也不急着打包了。一来等车二来逃避容淮,她躲进最角落的位置,让老板给她也煮了碗馄饨,顺带来份小笼。
铺子有些年头,白墙泛黄,粉刷的腻子脱落,大片斑驳,兴许是懒得装修又为了美观,贴满了各种照片。
荆羡随意看了几张,都是镇上的大事件,年限近远的都有。
半刻,老板端着碗过来,见她盯着墙面,咧开嘴,言语诸多自豪:“我婆娘是镇上唯一的摄影师,这些都是她拍的,还不赖吧?”
荆羡礼貌微笑:“拍得很好。”
她掰开一次性筷子,剃了剃上头的毛刺,正要用餐之际,忽而于右上角发现一张竖向的单人影像,在一堆横着大合照中,特别明显。
角度关系,荆羡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能隐约判断是个年轻人。
老板注意到她的目光,凑过去,指着照片,与有荣焉:“这位可是我们镇历史上仅有的985大学生,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婆娘特地过去帮忙照的。”
闻言旁边给孙子喂饭的老太太也插话:“容昌汶的儿子吧。”
语罢,她仿佛想起什么,摇摇头,叹息:“哎,这小孩命苦。”
荆羡愣了两秒,站起身,看清照片后,她手上的筷子掉落,摔在桌上。
少年坐在轮椅里,淡淡看着镜头,面容和唇上毫无血色,若不是上头挂着鲜红的横幅,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张黑白照。
荆羡:“他为什么……”
喉咙像是被哽住,她停滞几秒,艰难地说完:“他为什么,坐着轮椅?”
“受伤了嘛。”
老板笑着打哈哈,背后议论别人家长短总是忌讳,他帮忙给小姑娘倒了一碟醋,故意扯开话题:“趁热尝尝,我家的小笼,可是云离一绝。”
荆羡一动未动。
老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们认识?”
荆羡不知道该如何阐述她和容淮的关系,可她又想从眼前的知情人口中再多取得一些信息。思忖良久,她尝试着试探:“其实我是他们家的……债主。”
话音刚落,隔壁那桌的老头忽然破口大骂:“崔泠这个臭婊。子,害死老公,跟个赌鬼合计谋杀亲儿,现在出狱还在骗钱,真他妈该吃枪子。”
“哎哟你发什么火,吓到孙子了。”
老太太连忙捂住小胖墩的耳朵,转头看向荆羡:“你小心点,别被那条毒蛇缠上。我们镇本来人丁兴旺,自从她嫁过来,好几户妻离子散,都是她造的孽。”
荆羡沉默,一会是崔泠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苦情表情,一会又转变为女人在临城危房的楼道下恶毒咒骂容淮的景象。
她喉间苦涩,“所以容昌汶儿子受伤,是他母亲造成的?”
老板泡了壶茶,知道是债主,也没避讳,搬了板凳坐在旁边,“对,本来崔泠和她那滥赌的小白脸手头没几个钱,平时也就偷鸡摸狗,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抿口茶,继续道:“后来去趟临城,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笔横财,回来就在地下赌庄连本带利输个精光。”
老太太一脸晦气:“肯定又骗了哪个倒霉蛋。”
“可不是嘛。”
老板冷嗤:“这贱人心疼她的情夫被仇家砍掉手指,居然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