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无缘。
这样甚好,因为慕云实想做一个坚强的人。可她的声音,却是如风如云般缥缈温柔。所以,慕云实在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
可此刻,她庆幸自己有如此温柔的声音,即便噩梦之中,也不会口出狂言,吓到眼前之人。
“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幸好有大婶子。”
摩藜拿着绢布,浸
在热水中,拧干,递给云实。
“姐姐,擦擦脸。”
慕云实没有再开口,她坐起来,虽还有些乏力,但是感觉浑身舒畅。
看来确实是大好了。
慕云实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抬头,窗门紧闭,房间甚是阵闷热。换衣起身,她走到床边,打开窗户,支起窗楞。
外面风雪交加,凛冽的风从窗户灌进来,把那破旧的木门都吹开了。
二人站在窗前,风将二人的裙裾吹起,仿佛蝴蝶即将破茧。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呼呼的寒风中,二人相视一笑。当下便明白: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宁愿寒冷凄苦,也要自由畅快。
这是二人无言的默契,从初见便是如此。
客栈大婶确实是个热心肠,听到这边动静,忙不迭的上楼。只见一红一白立于窗前,长发在风中凌乱,如一幅“侠客图”
,有说不出的潇洒和不羁。她有一时的恍惚,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病人哪能吹得了风!
“哎哟,我说二位姑娘哦,这病才刚好,可不能这样糟践自己……”
她絮絮叨叨,云实和摩藜却都倍感亲切。
仿佛是故友相见,又仿佛是亲人相聚,是久违的亲切。
直到大婶从她们二人中间穿过,直奔那窗户,啪的一声响,窗关了,风停了。
仿佛是魔咒失了魔法,二人从那理想世界,回到了现实之中。
窗户关上的那一瞬间,摩藜瞥见那茫茫一片白色的雪原之上,似乎出现了一长串黑
色的点点,像是一只蠕虫,慢慢移动。在雪原上打滚长大的她,知道雪原的无边无际,自然也知道,那看似蠕动的速度,其实有多快。
然而她的心惊,不是因为那迅捷的速度,而是因为,冥界王族的亲卫队,就是一身黑色。
要是摩藜此时稍微看看慕云实,就会在她的脸上发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表情。
有惊讶,因为流浪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寻找过自己。
是担心,因为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
也庆幸,因为提前发现了那些人,似乎现在逃还来得及。
默契几乎在一瞬间生成。
二人眼神交汇,朝窗户边上一站,相视一笑。
大婶刚走到门口,絮絮叨叨话还没说完,背后凉风袭来,她转头,只见那二人一跃而下,如一红一白两只蝴蝶一般,从摘星阁的小窗飞出去。
飞向那无限自由的天地。
大婶刚反应过来,急奔向窗口,却连裙裾也未能抓住。眼前红白衣衫单薄缥缈,在空中渐渐远去。大婶站定,并没有阻拦——当然,她也无法阻拦。
大婶见惯人来人往,人情早已淡漠,却忽然对这似火如水的一对女孩儿生出久违的难舍来。不过这种感觉也就是一瞬间,伤感很快被他们没有付钱的事实所占据,并且还有一件事让她耿耿于怀:
为何她们不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出去呢?
还能为何?没有钱呗!
大婶叹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
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损益,女孩儿带来的鲜活感只存在了几秒钟,生活就又回到了她繁忙的日常。
而那看似潇洒逃走的两人,此刻却并不潇洒:二人正在为怎样藏身而着急。
因着慕云实一身红,在白色雪原上格外显眼,摩藜格外担心。反倒是慕云实,虽然践行着逃跑之策,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是真的碰上了,怎样正面突破。
慕云实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倒是比自己想象的机灵一点,跑得挺快。
云实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远远飞奔的那一行人,算算时日,父亲应该早就发现自己离家了。云絮嫁去妖界早已成定局,这次父亲必然不会再放任她流浪天涯。
而她,不想就这么认命。慕云实自诩是个务实的人,但是在此刻,她还有一丝幻想,因为她知道,自己没那么重要。
或许,她逃走了,父亲就能想出其它方法来。毕竟很久之前她就明白,魔界并不差自己一人,谁缺了自己都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