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间,他已经经历了许多。当他第一次随刘将军上战场,驱逐闯进边境村庄的北夷人时,握著手中的战刀,心里还怀有忐忑不安的情绪。但是当敌人冲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的时间。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人不是道德问题,而是生存问题。尤其是看到村庄的惨状後,那些无辜百姓的凄惨尸体激起了他的热血。那一瞬间几乎是生存的本能,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凌厉地挥下了手中的武器。看著那面目狰狞的敌人在自己的刀前倒下。杀了第一个人,以敌人的鲜血祭奠过心中的慈悲後,剩下的就是战斗。那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围剿,遇到的北夷人凶狠但数目不多,白清瞳一共杀了三个人。以一个新兵来说,他的战果还是不错的。但是他做不到将那些敌首割下来挂在自己马背上的行为。对此刘将军没有说什麽。他并不是要求所有的士兵都这样做。白清瞳本来以为自己杀过人後一定会睡不著觉,谁知完全不是这麽回事。据子墨後来说,他当晚在营帐里呼呼大睡,呼噜声足以吵醒一头猪。於是白清瞳邪邪地笑著:「子墨,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是属猪的。」子墨大怒。虽然把他绕了进去完全是因为他自己说话不当,但白清瞳那坏坏的样子怎麽看怎麽觉得欠扁。所以他今天才报复性地没有把王爷要来的事提前告诉白清瞳,让毫无准备的白清瞳为了不在一向干爽整洁的迦罗遥面前因为太过泥泞而丢脸,不得不跑去洗了个冷水澡。太过在意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是因为爱。当白清瞳换好干净的衣物走进大帐,看到仍然像从前那般优雅整洁,不带一丝千里奔波的凌乱痕迹的迦罗遥时,心底突然冒出这句话。「坐。先吃饭吧。」迦罗遥微笑地望著他,反客为主地道。他已经见过刘长风,交代过该交代的事後,看看正是白清瞳回营的时间,便来他的营帐等他。谁知这小家夥看见自己没说两句话就冲出去洗澡了,自己又不嫌他脏的。白清瞳嘿嘿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握著筷子,眼睛却一直盯著他。刚才他回来的路上遇见子荷,已经知道迦罗遥是为何而来。虽然知道迦罗遥的目的地是德安关,来敬州也并非是为了见自己,但是能看他一眼也是极为幸福的事。「快吃。看著我能饱吗?」迦罗遥似笑非笑。白清瞳一边扒著饭,一边笑得像个白痴似地望著他,还不忘给他夹菜:「你也吃。啊,这还是我来军营後最好的一顿饭,是托你的福吧?」「知道还不赶紧多吃点。」分别两个多月,迦罗遥再次被他「小别胜新婚」的热情视线灼烧,难免觉得有些害羞。用过饭,迦罗遥道:「在军营还习惯吗?」「还好。」「刘将军对你如何?」「很好。」「觉得这里苦吗?」「有点。」「受……伤了吗?」「目前没有。」白清瞳想了想,又道:「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你放心。」这是他一直笑得像白痴似地盯著迦罗遥所说出的最长的一段话。想……我了吗?迦罗遥这句话无论如何都难以出口。但是白清瞳却没有这个顾忌。他见迦罗遥不再说话,便蹲到他的轮椅前,握住他的手,像小狗一样蹭了蹭,然後露出清亮亮的充满期待的眼神:「遥,想我了吗?」迦罗遥有些窘迫,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温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白清瞳亲昵地匍匐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腰:「你要在边关待多久?」「不一定。北夷人和狼族勾结,只要打散他们的同盟便可,不是什麽难以解决的事。太皇太後病重,拖不过这个春天了,所以我还要尽快回去。」迦罗遥细细抚摸著他还没有干透的黑发,享受著少年温暖的体温。少年又蹭了蹭他,有些羞羞地抬起头,低声道:「今晚……你能留下吗?」迦罗遥微微一僵,窘然而带著些歉意地道:「这是军营……而且我明日还要启程去德安关呢。」「哦……」少年失望地将头扎进他怀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什麽,以迦罗遥这麽好的耳力竟然也没听清。不过少年很快又抬起脸来,一脸柔情蜜意:「遥,那先亲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