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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兴致勃勃地撸起袖管，张柱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哭起来，一张长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又是泥，原本就丑，这下更是没法看了。一直没说话的夏修白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ldo;宇文兄，豹子老弟，你们这样不好，太粗鲁了。&rdo;他蹲在张柱跟前，用比平常还要温柔得多的语气说：&ldo;小同志，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你走吧。&rdo;夏明若拉住他的胳膊，夸张地喊了声：&ldo;爸爸！&rdo;夏修白说：&ldo;让他走吧，他也不是坏人。我看文物是追不回来了，何苦在这儿欺负人家呢。&rdo;张柱仰头望着夏修白，哆哆嗦嗦，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夏修白冲他笑了笑。张柱赶紧爬起来说声&ldo;谢谢&rdo;，刚要走，夏明若在身后突然以轻微但又能听见的声音说：&ldo;爸，你这样是在害他……&rdo;张柱停下脚步，夏修白满脸融融的笑意说：&ldo;走啊。怎么了？&rdo;张柱迟疑地迈开腿，夏明若又说：&ldo;瞧，这下可真是没救了。&rdo;张柱不走了，转回来问夏修白：&ldo;你们在说什么？&rdo;夏修白先是装腔作势不肯说，等人家央求半天，才轻轻地叹口气，说：&ldo;你以为他们是在逼问文物的去处，其实他们是在救你。那两件东西是我们偶尔得来的，起初并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它们有古怪。&rdo;他观察着张柱的脸色，用关怀备至的口气问：&ldo;你没事儿吧？&rdo;见张柱木然地摇头，他便继续：&ldo;等我们发觉时，我们吓坏了，正准备把这两样东西埋到无人之地去，谁知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偷偷带到了县城，然后就辗转到了你姐夫，还有你手里。我们追查，并不是因为不舍得，而是实在不能让那两件东西留在人间。&rdo;&ldo;你昨晚也见过你姐姐的情况了。&rdo;夏明若冲他爸挤挤眼，接着说，&ldo;她是运气好，只看了盒子，如果还照了镜子，长则半月短则十天，你就要操办姐姐的丧事了。&rdo;张柱说：&ldo;咦？那镜子不是锈……&rdo;&ldo;看起来是锈的而已。&rdo;夏明若打断他，&ldo;我告诉你从古到今摄魂镜都是做成锈的、黑的、钝的，要不怎么骗你们这些傻帽儿呢？不过实际上但凡接触过摄魂镜和锁魂盒的人……咳，好了都说完了，你快走吧，免得我们改主意。&rdo;张柱急道：&ldo;不是，那……&rdo;&ldo;走啊！&rdo;豹子吼他，&ldo;难不成你舍不得我？&rdo;夏修白招呼说：&ldo;宇文兄，豹子，儿子，我们也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回省城的汽车了。&rdo;这四个家伙装模作样往前走了二三十米，大叔悄声说：&ldo;别信，你过了啊，你看你编的都是什么名啊，评书听多了吧？&rdo;夏明若也懊恼：&ldo;编顺口了，不过他好像挺相信的。&rdo;&ldo;你小子胡乱发挥，这下让我们怎么接？&rdo;张柱望着他们的背影迟疑半刻，追上去：&ldo;我……转给马明慧了，就是刚才那个女的。&rdo;&ldo;她原来不是你对象？你怎么不早说？！&rdo;豹子回头吼道。张柱抹去冷汗哆嗦起来，他害怕，他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平时在县城里欺软怕硬，真正做起事来却是脓包一个。他的确是头一次参与倒卖古董，要不是昨晚上喝多了酒，要不是他姐夫刘阿毛突然拉他进来，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沾文物。据他说马明慧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在本地却是个&ldo;路子&rdo;，所谓&ldo;路子&rdo;就是和跨国文物走私集团有联系的人。马明慧原本经常从刘阿毛处淘货，谁知刘阿毛昨天晚上受了老婆中毒的惊吓，竟然把东西转给了他这个小舅子。马明慧不甘心走空，当晚就找到了他，允诺以高得多的价格收购，而且是用外汇券。张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拉着夏家父子不肯放，追问接触过那两件文物的人到底有什么后果，那俩家伙故意吊着他，光说些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把张柱急得不行。豹子问张柱：&ldo;那女的住哪儿？&rdo;大叔说：&ldo;他知道个屁！快去找刘阿毛问。&rdo;刘阿毛还在医院陪床呢。他老婆醒是醒了，但是整个人都变成了青色，连眼白都微微泛蓝，远看就像座粗胖的青铜像。刘阿毛气色灰败，头发蓬乱，满脸是纵横交错的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