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咣的一声巨响,斐七疲惫不堪的睁开满是血丝的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头一脸的粘液,好像正在发汗。屋子光线晦暗,游候坐在离床头不远的小桌前,正独享一大海碗热汤面,上头浮着一层油,一只荷包蛋,还有几只豇豆角。他似乎也给巨响吓着了,此刻正一脸警觉的竖着耳朵,望向斐七:&ldo;你醒啦?&rdo;斐七一颗心小鹿似的乱撞,惊魂未定:&ldo;什么声音这么大?&rdo;游候茫然的咽下嘴里的面,接着站起身,走向厨房,很大声的&lso;呀&rso;了一下。他依在门框,眼望着那满地的汤汤水水,一脸心痛:&ldo;七哥,高压锅炸了,我给你炖了一只好胖的鸡呢,全浪费了。&rdo;斐七松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虽然刚才做了个很是怪异的梦,又给吓醒,但他此刻的精神却较睡觉之前感觉好了许多,出了一场汗,周身通透,头脑也清醒不少。他觉得被头有些湿,便往旁边移了移,这不移便好,一动发现自己被窝里头是光溜的,背心都没穿,好在裤衩还在,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脱的。斐七沉默了很久。他努力的再脑子里回想,可除了记得他恼怒着跟游候表明了心意却惨遭白眼,之后就全不记得了。在斐七思考的时候,有一只冻晕的苍蝇围着斐七一圈一圈的飞,斐七身在被窝,心在汗,根本没心情打它,便抬手挥了两下,试图将其撵走,但那苍蝇非但不走,还往游候吃了一半的面碗上飞,飞过去又折返回来,采花蜜似的两头嗡嗡,斐七无奈,只好又伸出另一只手轰。游候拿着扫把在厨房转悠一圈,出来时发现斐七已然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膀子挥舞着两条胳膊,打太极似的来回抡,便很是疑惑:&ldo;七哥,你耍大刀呢?不知道你发烧了需要捂么,快躺下。&rdo;斐七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之给苍蝇搞的很烦,又在游候面前出了丑,便暴怒着冲其发火:&ldo;你怎么这么不卫生,家里都生苍蝇了也不打一打!&rdo;游候也没打算惯着他:&ldo;一个苍蝇你至于么?人家都是吃饱喝足才谁也不服,你饿着肚子生着病哪儿来这么大脾气?&rdo;&ldo;我挨饿还挨热还挨嗡嗡我能不生气么?&rdo;斐七几乎不跟人吵架,之前蒋伟也从来不跟他吵架,只是眼下他心有芥蒂,而始作俑者还在他面前振振有词,这就使得他顾不得平日风度,也开始同游候斤斤计较起来:&ldo;还有,你没经过我允许怎么能把我脱成这样?&rdo;&ldo;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脱个衣服怎么了?这也要生气?七哥呀,你脾气这么酸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法治社会把你给救了呀,搁古代就你这样的早让人打死好几回了。&rdo;游候一边揶揄一边安慰:&ldo;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还不是怕你出汗弄湿了衣服你难受么。&rdo;&ldo;……我是气晕了?还是烧晕了?&rdo;&ldo;我也不知道,我翻了白眼后你就开始翻,咣当一声蹲在客厅头拱地,可把我吓坏了,后来给你掐了人中你才睁开眼,你还喝了一勺退烧的安痛定你忘啦?&rdo;斐七咚的一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倒脖子上,将自己遮严实,不再说话。游候反映不大,没事人一样的去找能打苍蝇的东西,嘴也不着闲:&ldo;七哥,我都忘了跟你说了,怪事儿了,高压锅炸了,鸡怎么找不到了?&rdo;&ldo;……&rdo;&ldo;我一开始以为是弹垃圾桶里了,可是找遍了也没用,难道炸碎了?不应该啊,锅子还没碎的,鸡怎么能碎,再说要是真碎了,也不至于细碎细碎啊,总应该留下点骨头爪子什么的……哎这个小妖鸡,到底上哪儿去了呢?&rdo;斐七没有理会游候,他在游候啪啪的打苍蝇声中默默的翻了个身,继续想自己那点事。他感觉有点羞耻。斐七平时很少出丑,可自打来了齐齐哈尔,他几乎把这辈子的丑都出干净了,自己都不是自己了,不过他本也不太在乎面子这种事儿,所以这些事儿也都过的去,唯有跟游候表白被嘲这件事,使得他咽不下,吐不出,哽在喉头,滋味难受。他并非专门来找游候说这些话,毕竟他还没准备好,所以之前那番话表白也不排除话赶话的成分。可另一方面,他又着实准备了许多年,年轻的时候来得及说出口,游候就跑了,眼下虽然是毫无预兆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虽然结果不算完美,但也总算不是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