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李家以前在京城裡並算不上什麼高門大戶,只因後來抱大腿抱的好,投靠了姚府的老令公,這才逐漸平步青雲起來。躋身成為東季皇城的四大家族之一,緊跟在蕭氏、姚氏、顏氏三大家族之後。
「文宣,你可有什麼話說?」元武帝高坐在龍椅上,面色沉重,聲音低沉。
季文宣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低聲道:「兒臣知罪,兒臣無話可說。」
「傳朕諭,將三皇子季文宣於東宮關押起來,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接見。」元武帝冷聲道,「帶下去!」
兩個侍衛大步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架起季文宣,緩緩朝殿外走去。
眾人們都是默默站著,看上去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靜異常,底下里卻是一片的暗潮洶湧,悄悄交換著眼色。
陛下將被廢的太子囚禁在東宮,而不是移到別殿去,這不是明顯的護短嘛!季文宣被廢了還霸占在東宮不走,別人哪能有機會搬進去?到底是文馨皇后生的皇子,陛下怎麼能不顧眷,沒準過不幾天又重做回太子了呢。
慕容冼眼皮一抬,臉色頓時微微好了起來,心下也稍稍有了些底。元武帝到底是一個長情之人,季文宣是文馨皇后唯一的兒子,又是他擱在身邊從小看到大的,不像別的皇子那樣不管不問自由生長,元武帝怎麼能不偏心他。
只是這麼些年來太子季文宣一直是性子緩慢不瘟不火的,等得元武帝都有些遲疑了,漸漸萌生出換儲君的念頭,這個從他對六皇子和七皇子的關註上就可以看出來。
慕容冼從小疾苦,自然能夠體會這樣安穩平靜的生活有多麼來之不易。如今季國雄霸天下,萬國臣服,再無向外擴張的需要,外無戰亂,內無紛爭,大好的形勢就等在眼前,期待著一個聖明之君去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如今元武帝已然老了,要怎樣保住季國的江山,定下儲君的人選,就十分急迫。
六皇子心機深沉,野心勃勃;七皇子魯莽衝動,率性而為,都不是一國儲君的好人選。反觀太子季文宣,雖然不甚精明,亦沒有多少心機,但勝在性格敦厚善良,恬淡沉穩,正是一代明君聖主的合適人選。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只有這樣寬厚仁慈的君王才能守好完璧江山,造福天下百姓,溉澤後世。
這個道理他跟元武帝上書過很多次,元武帝不是不信,但也不是全信。季文宣性子柔弱,有其他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誰也不敢保證將來不會有藩王作亂發生。不只是季國陷入內亂而已,更怕有居心的別國乘虛而入,毀了這太平盛世。元武帝本身就是一個梟雄,自小在政治利益鬥爭里摸爬滾打,終成一代千古帝王。看著兒子們一天天成長起來,老皇帝內心裡也是無比惆悵,他不敢賭,他不知道就這麼將江山交到季文宣手上,祖宗傳下來的千古基業會不會毀在他手裡。
季文宣在兩隊侍衛的押送下緩緩走遠了,眾人悄悄收回目光,一時間大殿上一片安靜。清和國師今日裡沒有上朝,回蒼落山處理喪事去了。
林間的小路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落葉,蓋住了黢黑的地面,蓋住了那些朦朧的淡漠的悲傷的過往。夏天漸漸走到了末梢,高溫的餘熱依然炙烤著大地,但是絲絲的秋意還是侵了上來,在微風中浸潤著瑟瑟的蕭索。
銀珠是火葬的,最後就只剩了那麼一個小小的青瓷釉瓶。
季國的高官貴胄平頭百姓等級森嚴,只有身份高貴的人才能實行隆重的土葬,裝入靈柩,保持完身,一般的普通人都是實行火葬的,一把火燒個乾淨。清和說要給銀珠一個隆重的土葬,墳墓就建在蒼落山後山上的墓園裡。葉殊搖搖頭拒決了,人都死了,留個屍身有什麼用?倒不如火葬了好,從此乾乾靜靜的,無牽無掛,下輩子投胎轉世,到個好人家,不要再像今生這麼悲苦。
浩浩蕩蕩的金水江在面前翻湧著咆哮著,奔騰向前,有細小的浪花翻卷在其間,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漾起層疊的波紋。
清和眼神冷寂,修長的身影默默靜立在一旁,看著奔涌的江水,眉間一片淡淡的感懷。
葉殊默默抱著青瓷釉瓶,右手掏出一把一把的清灰輕輕灑在水面上,融入到奔騰的江水裡,漸漸流逝,再也不見了。
一滴淚水還是滑落下來,沒能忍住。滑過腮邊,滑過嘴角,滑過下頜,墜入了滔滔的江水裡。
銀珠,放心地走吧,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師父,還有大毛,你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哭,不要委屈自己,要勇敢,要堅強,我會永遠想你,願你來生能夠平安幸福。
滾滾的江水濤聲陣陣,前赴後就,永無斷絕,從不會為悲傷停留,亦不會時光倒轉,回到從前。
「我們走吧。」清和輕輕拍了拍葉殊的肩膀,手腕處露出兩行淡淡的牙印,不深,也不淺。
葉殊看著心下一痛,垂下眼帘默默點頭。
簡雙在一旁遠遠地站著,等著送行。雖然從沒有見過銀珠,但是聽二師叔提起過,葉兒哭得這麼傷心,他看著心裡也不好受。
林子邊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清和和葉殊緩緩往回走著,看到簡雙還等候在旁,葉殊紅腫著眼睛,看著簡雙微一點頭。
簡雙輕輕抬了抬嘴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右手牽過馬來給清和和葉殊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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