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挽起衣袖,转头瞥见门前探出脑袋偷瞧的书童,不觉厉声道,“愣着做什么,论语可曾抄诵完了?”
书童惊了一跳,忙低头小声回道,“还没。”
“还不快去!不抄完不允饭吃。”
听到此话,小书童急匆匆跑开了。
和尚从头到尾都没言语,待那书童离开,方才问了句,“这就是那孩儿?”
老者点点头,“你倒眼尖。”
捻起黑子落于棋盘。
“倒有几分相像。”
和尚抬起白子,没怎么思索,就置于黑子一侧。
“说吧,何事?”
老者没有抬头,问的话却让和尚两指间捻着的棋子掉落。
“这山门你不出,消息却不闭塞。”
“我不过寻了一清净地儿,从未言说要避世隐居,何会消息不通?”
老者反问着,“朝中动荡也有些时日,想来龙椅上那位也是坐不住了。”
“知他莫若你啊。”
和尚感慨一番,当年虽历历在目,哪知却物是人非,“坤王萧翼学半月前曾前往河西找寻一人。”
老者手下一滞,正要落下的棋子被捏回掌心,“可曾寻到?”
“听说有了眉目。”
和尚瞧着他,白子在棋盘边上轻叩着,“当年事,你我二人皆在,各中关系也是清楚,如今坤王再动,京中本就不稳,你觉得她会如何抉择?”
“她恨透了那位,却也恨透了争斗,但要我来说,也是不明。”
老者说着将棋子扔回盒中,“这盘棋死了。”
和尚微微一愣,低头看去,下了半晌,二人黑白子竟未曾交集,棋盘乱作一团,如同两个年幼孩童玩耍一般,不觉叹气,也放下棋子,“心不在其中,自留不住棋。”
“那你心在何处?”
老者猛然问,和尚微叹口气,起身言道,“你我相识多年,应是懂得。”
是夜,小书童揉着眼睛,抬起剪子将有些微暗的红烛芯儿减去一段,桌上的书本可还有不少,先生说了让抄送完毕,自然不敢耽搁。
外面的天已然黑透,自己的肚子却还未填饱,想来多少有些委屈。伸了个懒腰,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趁着夜色,偷偷去往厨房,记得晌午还留有馒头,能够饱腹。
从自己屋子要到厨房,途中必须经过先生卧房,小书童俯着身子,瞧见先生房子灯火通明,屋门大敞,失落的表情无需多言,今夜这肚子算是饿定了。
“涵儿,进来。”
本来扒在门边准备伺机溜走的小书童听到自己名讳,不觉愣住,想着先生甚少在楼中唤他,大多数时间都称为“不争气的东西”
。
“先生。”
进了屋,涵儿怯生生回道。
屋中人的目光从他进屋起就未曾离开,沉默让他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斟酌起是不是要将这沉默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