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饶躬身,裣衽为礼“蝗虫乃是天灾,是上天降下惩戒,若是灭蝗,便违背天意,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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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笔尖一抖,再次。费一张纸。
天意?天谴?分明是旱极而蝗,这样的大旱天气最适合蝗虫繁殖,却偏偏要冠以天意的名号,难不成还要将祸害庄稼让百姓民不聊生的蝗虫保护起来?是不是还要鼓励繁殖?这样便是顺应天意了?百姓的生死则可置之度外,因为“天意”
如此。看来不是因旱而蝗,而是百姓的辛苦触怒了上天才导致蝗虫成灾,该惩罚的倒应该是百姓了。
她愤愤的瞪了那绯色锦袍之人一眼。
前世,她只从历史上略知古代人的迷信,却不想竟愚昧到如此地步,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而若是只为了与方遇晗一争高下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恐怕就不仅仅是愚昧一词可以概括了。相形之下,此刻的方遇晗若是当真放下私人恩怨只就事论事,倒是个值得钦佩的人物。
目光收回之际,又撞上太子的注视,他竟然唇角微翘,仿佛深知她心中所想。
亦送了他一记白眼,却见他笑意更深,似是得了什么有趣的事。
重新铺开纸张之际,只听方遇晗不冷不热的问了句“眼下蝗灾泛滥,转瞬即将北上,而依丞相所言,难道是要我天昊子民束手待毙?不过我尝听闻右丞相于泗州置田千顷,沧汉一地又有粮仓数座,即便今年颗粒无收,亦可用余粮衣食无忧的度过三载,难怪会这般高枕无忧了……”
“方遇晗,你血口喷人,皇上……”
天昊国法,朝廷官员不得私置田产的。可是总有人嫌俸禄低微,以各种名头为自己赚取金银。皇上早就知晓,只不过为了朝中局势安稳,只要无兴兵造反之嫌,均佯作不见不闻罢了,否则拎起一个,势必会牵连一批,到头来怕是整个朝廷也无一可用之人了。
“夏丞相这般笃定,想是已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
宇文容昼显然是不想纠结于置田事件,而且他想借此逼夏饶开仓放粮,顺削弱其财力,如此“善举”
还能成就丞相的贤德美名。
“皇上,蝗灾乃天意,不可灭啊!”
、夏饶伏拜在地,花白的胡子连同声音均因为方才的激动而略略颤抖“若违天意,怕是会惹上更大的灾祸,到时……”
夏饶显然没有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皇上,若不灭蝗,颗粒无收尚且事小,可是百姓无粮,民心不稳。且早有商家囤积居奇,不日即会哄抬粮价,届时不仅难保民心生变,就是天昊的经济命脉怕也会握在他人手中,万一被别有用心者挑唆利用,举起造反旗帜,国运堪危。皇上,自古但凡天灾必致人祸,今南方民变就是警示,还望皇上三思。”
方遇晗亦伏拜在地。
“方太尉真可谓字字珠玑,却不知违背天意乃大逆不道?你欲将圣上置于何地?”
夏饶冷笑。
“难道任由天灾泛滥民变当前才是顺天之举?”
方遇晗反唇相讥。
“太尉倒是正义凛然,倒不知太尉口口声声要灭蝗救民到底有什么可行的法子?”
“我天昊君民一心,只要皇上颁旨,臣愿领命,偕同各地官员及百姓奋力抗灾……”
苏锦翎看夏饶那表情很像是要“呸”
的一声啐上方遇晗一脸吐沫星子,但是丞相毕竟是丞相,是不能做出这种有失体统之举的,所以他只是冷哼一声“蝗虫铺天盖地,如何得灭?太尉饱读经史,自知自古但凡闹了蝗灾,均无法可灭,却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与天抗争,殊不知所谓的瘟疫、民变、灾荒不正是因了这逆天之举而降下的更大灾祸?而太尉执意恳请皇上颁下旨意,岂不是要陷皇上于不义,让皇上扛上这违背天意的罪业?太尉怕是亦想借为民请命的机会为自己谋取什么不可告人的功利吧?”
“你……”
方遇晗气急,手指着夏饶抖了半天方道“我方遇晗入朝为官三十载,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今日却遭你这种小人的谗言……”
他伏拜在地,悲愤交加“皇上明鉴。请皇上下旨将灭蝗一事交由微臣一人承担,若真有天谴,亦只降罪于臣一人。微臣为吾皇万岁,万民安康,即便万死亦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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