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衣看了一眼,抬头四个大字:面契书。
下面的小字密密麻麻——不准违抗主君命令,每日要替主君奉茶问安,要替主君捡手帕……
不由气得脸色铁青:她这是在干什么,刻意折辱人吗?
宝颐懒得再装可怜,收了眼泪,扬起下巴道:“按上手印,你我各留一份,今后你就是我正儿八经的面。”
“裴某没空同你玩这无的游戏。”
骨子里的清高不允许他低头,裴振衣转头就走。
她抬起潋滟的眼眸瞄了瞄他,又再次搬出了她屡试屡灵的威胁招数:“你还想不想读书啦?”
裴振衣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会有如此专横跋扈的姑娘?
——想要什么就随心所欲地去占,全然不顾旁人的意愿,她以为他是什么人?那些在她裙下溜溜打转的纨绔吗?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况且是正年少气盛的裴振衣。
他把心一横:“既然如此,那我现在便去向侯爷请辞,打马回蜀中去。”
“你敢!”
宝颐拍案而起:“我会那么容易让你跑了吗?”
她梗着脖子胡编乱造:“我实话告诉你吧,今日惊鸿一瞥,汝阳郡主对你颇为意动,与我透露了想招你为入幕之宾的打算。”
裴振衣脚步一滞。
“汝阳她亲娘是长公主,她可没我这样纯良,会的花活儿可多着呢!”
事态紧急,宝颐毫不犹豫地贱卖了好友的节操:“你要敢踏出府门一步,她没了顾忌,早晚把你收回五指山中,到时候把你锁进金屋里,逼迫你同她厮混,我可都爱莫能助了。”
尾音落地时,门外最后一丝斜阳平静地没入远山。
裴振衣站在门槛前,后槽牙咬得死紧,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忽地,他周身散出与平日行止不符的暴戾之气,宝颐眼一花,见他狠狠地往柱子上打了一拳。
所用的气力之大,震得连房梁上的灰尘都抖落了下来。
他站在浮尘中,好似一头走投无路的兽物。
宝颐如愿撬开了他清冷的外壳,看见了他最屈辱,不甘,愤怒的模样,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快乐,她甚至心里有些打鼓。
是不是逼得太急了些?
犹豫了半刻,宝颐还是追上了他,捉住他的手,掰开嵌入肉里的五指。
少年指节处渗出青红的淤血,几道月牙形的红痕嵌在掌心,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