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站着三五个精心打扮为地痞流氓的侯府家丁,见宝颐追着裴振衣跑出来,俱是吃了一惊,犹豫着要不要行事,宝颐一边对他们摆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一边抓住了裴振衣的后腰带,气喘吁吁道:“我叫你别跑,你聋了吗!”
亏得她还记得把帷帽戴上,要不然满街的人都知道,唐家五姑娘不仅强抢民男,还当街扯人腰带了。
一路跑来,累得她脸色潮红,可奇怪的是,裴振衣竟也不遑多让,明明他体力比自己好得多,却也是满额汗水,耳根坨红。
“烦请五姑娘放手,裴某并不缺锦衣华服,贫贱之身亦不堪承受绫罗绸缎,今日先不奉陪了。”
他似乎在尽力保持疏离的礼貌,然而并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效果,任谁都能感受到,此人嘴唇紧抿,身体僵硬,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
“你可真没有一丁点面的样子。”
宝颐气鼓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撇开我,明白吗?”
裴振衣不置可否,嘴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隔着帷帽薄薄的轻纱,两人相对无言半晌。
片刻后,宝颐去捉他的袖子,裴振衣照例侧身躲开,将手轻轻藏至背后。
“莫要再随意触碰裴某了,瓜田李下,于礼不合。”
他形状优美的嘴唇掀动,赏心悦目,可惜说的都是宝颐不爱听的话。
扫兴的男人。
宝颐哼了一声道:“动不动你,那要看我心情如何。”
眼见对方神情又阴郁了几分,宝颐叹口气:“算了,今日到此为止。”
对方略略放松。
“我不过是想带你瞧瞧我的衣庄而已,并非有意戏弄你。”
“我的衣庄是不是很漂亮?”
她突然问道。
“是。”
裴振衣其实并未留意衣庄内的陈设货品。
“那是自然,我的衣庄可谓凝聚了我无数心血。”
宝颐的戏瘾突然间了作,即兴挥起来,一滴泪自轻纱后坠落,打在地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你不知道,有许多人夸我漂亮,夸我知情知,夸我家世好,可从没人觉得我善于经营。”
“我的衣庄开得红火,其实都是靠我四处招徕贵客,替她们选布料,描图样,再亲自培养绣娘,让她们把图纸原样做出来,但有什么用?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聘的掌柜的功劳,没人相信我并非玩世不恭的纨绔,我亦有在乎的事业……”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宝颐对衣庄确实颇为上心,但籍此恭维她自立自强的人如过江之鲫,绝没有什么才华被埋没,只能做掌柜幕后的女人之类的糟心事。
她硬挤出两滴眼泪,伤感道:“如果有人能夸一夸我便好了,如此,我也不会这般伤怀。”
见她又莫名其妙哭起来,裴振衣心乱如麻,斟酌了半天,才勉强安慰一句:“无妨,名声虽不在你身上,可起码赚来的钱财都属于你。”
宝颐好不容易入了戏,又差点被他气得出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