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清眨了眨眼,狭长睫毛下,清光一闪。
一点幽碧,从雾中来。
一点轻寒,从指尖生。
绿如春水初生,寒如秋潭落荻。
皎洁手腕里飞起轻灵剑光,裹挟着伤心一点碧绿。
苏易清心头一震,反手扬刀。
雾气卷舞着破散,脚下船板咔嚓几声,骤然炸开。
涛起浪生,如雨倒灌;水花四溅,两人影子破碎在无数浪珠中。
苏易清凝神提气,堪堪稳住脚。在船被两人内力震碎的瞬间,各自踩着破碎木块,飞退数米。
天上的水珠,下了一场江南烟雨般,卷起满身离愁。
飘零的木块,浮浮沉沉,在水中飘荡着远去。
长袖翻舞,立于烟水之上。
苏易清眸中清亮一片,手中刀锋嗡嗡作响。
隔着雨幕,他看见了楚云歌的剑。
广袖临风,而修长洁白的手中,有碧绿一杆玉箫。
一杆能吹得起满楼声色的箫。
碧绿的尽头,寒意陡生。
贴合箫管的半柱形剑刃,与箫齐长,剔着一匹雪光。
半玉半铁,半箫半剑,半是春江半是泪。
苏易清认得。那是他在梦中见过的,江南临风高楼中,吹响满楼清烟的箫;也是回忆中的十里红灯下,刺破重重迷雾裹挟南柯一梦的剑。
楚云歌轻声一笑,&1dquo;阿清,我三番五次放你离山,可你偏偏逼我出手。唯有山中的东西,我不能让你看到。”
苏易清看着他修长指骨中的圆润玉箫,泛着泽泽水光,像落叶无声的映月深潭。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
刀柄冰凉,却在他手心里烧起了火。
&1dquo;楚云歌,唯有这件事,我一定要明白。”
从开始到现在,他用以支撑自己在白茫茫记忆中走到现在的,只有心中残余的一点不甘。
当初的他,为什么黑白不辨,甘为皇权纷沓中一柄杀人刀?
而现在的楚云歌,难道又要告诉他,你愿意付与信任的人,还是错的。
他不想再错一次。
蓝色大鸟在湖中急遽起身,掀起一阵清烟。
刀光明灭,如飞瀑破空,朝水上的一袖白衣轰临而来。
内力激荡中,周围湖中有水珠起伏蹦跳,清玲悦耳。
雨声中有优雅轻灵一声剑啸。
楚云歌踏着脚下一片碎木,飞身而退。转身的一刻,在鼓舞长袖中,剑光蜿蜒而起。
是朦胧如梦的一道剑光,在潮生潮灭间,起伏了一整个雨碎春江。
当的一声,刀与剑碰撞在一起。因这一击之力,楚云歌被震得急朝岸上退去,而苏易清紧紧粘着刀下的剑刃,随他一道往岸上飞去。
他们的身后,浪如积雪。
离得太近,苏易清看见了握着碧箫的那只手。
洁白,优美,修长,骨节分明。
那只手,是写得出飞扬字迹,是奏得响春江花月的。可现在,那只手紧紧握住手中武器,带着点儿伤怀的姿态。
他还听见了楚云歌轻轻一叹,&1dquo;阿清,我若说山中的东西与此事没有半点关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