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簇拥了何瀚来至关帝像前,原本谈笑自若的何瀚抬眼见到十七座灵牌时,他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眼中充满惊惧,他高呼道“守卫,快警戒,有人要谋害本官!”
官员们听闻他惊呼失声,已有胆怯的撒腿往殿门外奔去,也有溜须拍马的硬着头皮左右将何瀚掩护了,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恍若自天外传来气韵雄浑的男声,“关圣帝君显灵,缉拿凶手何瀚,无关人等休得逗留,离开,免遭误伤。何瀚鼠辈,你见了玄甲十八骑的灵位为何还不下跪!”
众官解释不出这诡秘莫测的声音从何处传来,又怕果真被伤及,犹豫不定之时,一阵阴风吹过,将殿内灯炷尽皆吹灭。骤然的黑暗,令众官哗然,开始朝殿外奔涌而出,严阵以待的守卫们被人流裹挟推搡着,一时无法入内。
何瀚原本还装腔作势地顾及官体脸面,犹豫着不愿盲从奔逃,可他见到众官逃窜,心虚不已,便也随在人后往殿门处行去。
缠摆灵活的软鞭自空中而下,绊住何瀚的一条腿,将他拖倒在地,与此同时,沉重的殿门也轰然合闭,将援救不及的侍卫隔挡在外。
何瀚爬起身,借着昏暗的光亮环视四周,竟已阒寂无一人,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他颤声嚷道“你是人是鬼?究竟想干什么?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关圣帝君面前你休得造次。”
又是一阵诡谲阴冷的长笑,仍是那个声音,凛然说道“你这鼠辈,还敢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为了加官进禄,满足一己私利,践踏多少公理,害死几多人命,杀人抵命,血债血偿,今日本帝君便要替天行道。”
何瀚渐渐向殿门退去,他妄图拉开殿门,却又被凌空舞动的长鞭缠绕住脖颈,直接被拖行到灵牌前。那声音又道“还不快跪下磕头,向被你暗害冤死的玄甲十八骑认罪!”
何瀚被玄之又玄的诡异气氛骇动,他四壁观望着,渐渐曲下膝去。殿外响起合众撞击殿门之声,何瀚猝然间又有了底气,他挺直腰板,也逐渐适应了四围昏暗的环境,目光在关帝身后那杆青龙偃月刀上游移。
他本是武将出身,也曾杀人如麻,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只是这玄甲十八骑的确冤死在自己手上,他尚未知仇家来路,一时贼人心虚罢了。此时遥见可以防身的兵器,又听到殿门外回援者众,倒没了先前的胆怯。
猛然间,他一拍供桌,翻身踏上神坛,一个腾跃便至关帝塑像前,将那柄青龙偃月刀拔出,紧握在双手之中。他壮着胆嘶吼道“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现身与我一决高下!”
殿内灯炷在一瞬间悉数燃亮,师徒二人自殿梁上飘然而下。易扶风将铁鞭直指何瀚,道“无耻鼠辈,可还记得我吗!”
何瀚定睛看去,往事在脑海一一浮现,他惊声道“易扶风?原来你没有死。”
易扶风冷笑道“大仇未报,我岂能死在你的前面!这些年你逍遥法外,居然混迹到位极人臣,想必老天也要捧杀你,攀得愈高势必跌得愈重。”
何瀚眼中有精光闪掠而过,他放缓语气道“扶风老弟,我们之间定是有误会,玄甲十八骑并非命丧我手,害死他们的另有其人,那个人便是陈友谅,从密谋到付诸行动,全是他一手促成,我可是十分敬仰十八位壮士,岂会对他们暗下杀手?”
妙弋在旁对易扶风道“师父,此人老奸巨猾,他是在拖延时间。”
易扶风道“丫头,你退远些,为师这便要当着十七位兄弟的面诛杀奸贼。”
妙弋道“师父,是十八位,还有我的一位兄长,他叫戴冽。”
她将手中弯刀摆列在灵牌前,盯视着蔽身在关帝塑像一隅的何瀚,道“戴冽不久前也因他而死,师父请用这把弯刀斩下贼,祭奠亡魂。”
何瀚看着眼前戴着面纱的女子,突然醒悟,道“是你?徐妙弋!”
妙弋道“正是。何瀚,你犯下的业障就在今日尽数偿还吧。”
说完转又对易扶风道“师父,我去殿外挡住守卫们的进攻。”
易扶风道“丫头小心,事成之后在城北郊汇合。”
妙弋点头,转身绕道殿后,自梁上通气的开窗跃出殿外,打翻几名正欲从后窗突进的守卫。主殿前,守卫们抬来一根粗大的木柱,合抱住攻向殿门,妙弋如飞仙般从天而下,登时将一排抱柱的守卫踢翻,她以足尖接地,飞转身运足内力蹬飞了木柱,压在另几名倒地的守卫身上。她稳稳停住,挡在殿门前,自肩后拔出宝剑,持在手中,道“想活命的都离殿门远点!”
守卫们被摔被砸得不轻,一瘸一拐聚在一处,领教过这飞仙功力的他们,颇有些无计可施,正踌躇不前之时,城防营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兵将们簇拥了一乘步辇自前殿而来。妙弋惊见那步辇之上端坐正是太子殿下。
不计其数的火把将关帝庙照耀得如同白昼,负伤的守卫们拜倒太子步辇之前,总兵李略在太子身侧道“区区两个贼寇,其中一个竟还是个女贼,你们都应付不了?”
守卫头领哭丧着脸,道“太子殿下,总兵大人,那贼寇武功高强,卑职等实在相敌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