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在意我喜歡不喜歡?」
壓抑著神經的劇烈顫抖,謝雲澤強迫自己去組織語言,甚至注視著白晝流破碎的、已經逐漸變成猩紅色的眼睛。
背後似乎有灼熱的氣息逼來,應當是烈焰順著追逐而來,但是他並沒有回頭去看,而是逐字逐句清晰地突出話語,像是帶著倒刺。
「在你們的本能裡面,難道不是只需要侵占就夠了嗎?」
「占有欲跟得到是本能,自己的欲望往往蓋過其他所有。」
「就算我不喜歡,難道你不也應當強行……」
最後的那句話還沒有說完,白晝流的眼底已經浮現出憤怒,「那些都只是通病而已,但是你……」
後面的幾個字謝雲澤沒有聽清。
因為突然有烈焰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掀起洶湧的海浪和風暴,在原地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將謝雲澤給沖涌了出去。
原本握著白晝流的手被迫分開,謝雲澤的視野在被燃燒的火焰徹底占據前,只隱約辨別出來白晝流說的好像是「但是你不同」。
為什麼他就不同?
是因為只有他能夠讓他們違背本性嗎?
然而都還沒有想明白,他的身體便被漩渦瘋狂沖湧上海面,剎那間眼前像是有鋪天蓋地的焰浪席捲,灼得他都忍不住閉了閉眼。
瞿炎能夠從海洋的那頭追到這頭,甚至灼燒整片海域,足以見證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若非謝雲澤本身就在溫泉中,還真就不一定能夠讓白晝流鑽空子把他帶到這裡來。
旋即幻象陡然破碎。
謝雲澤眼皮子灼得發疼,驟然間熱汗淋漓,忍不住趴在岸邊急促地喘息著,直到很久緩和過來,才緩緩抬起蒼白脆弱的臉。
只見他又回到了漩渦溫泉,四周的熱氣蒸騰著,但是蘊含著治癒力量的水流沖刷著他的身體,逐漸消解著他的疲憊的和燥熱。
現在白晝流本來就處在瘋狂邊緣,跟自己還沒有說完話便被打斷,指不定要跟瞿炎纏鬥多久。
謝雲澤才總算是有精力,冷靜下來去仔細思考。
怪物們對他的占有欲,其實也並非得不到控制。
這跟自己的血液能夠傷害他們毫無關係,只是論武力他們具有絕對的壓制性,但是他們好像更在意自己是否受傷,是否喜歡。
原本在肆無忌憚暴露本能的時候,這些東西便只是潛藏在暗流下,但是當這些惡劣因子得以控制,它們便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而這種東西恰巧是謝雲澤最不願意去面對的,這樣就變得愈發複雜,當只是從純粹的生存問題變成了感情的交織,焦躁便不受控制地瀰漫上來。
那到時候自己還會沉淪進他們感情的陷阱嗎?
除了軀體欲望的不受控制以外,連靈魂都被騙得渣都不剩。
想到這裡他的神經便尖銳刺痛起來,疼得他用力地咬著唇瓣,就連指節都隱忍克製得發白,甚至想要將自己全都沒進水底,讓自己的意識也全都放縱模糊地沉溺。
然而最終他還是緩緩地鬆開貝齒,唇瓣已經被咬成鮮艷的色澤,他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過度焦慮,事情都還沒有發生。
又或許,這些都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呢?
是誰告訴他,這種表現就真的會是感情?
又在溫泉裡面坐了不知道多久,謝雲澤起身離開。
其實倘若白晝流這樣不騷擾他,他每天都來泡溫泉也挺好的,最起碼皮膚接觸的渴求度都不會那麼高,尤其是在遇到氣息撩撥的時候,也不至於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換好衣服來到休息區,發現白晝流就趴在池子邊,渾身都被燒得格外狼狽,被暈染得近乎猩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憤怒、殘忍還有近乎奔潰發瘋的情緒,全都寫在他的臉上,他是真的處於有點失去控制的狀態,但是卻又自卑到快要洶湧滾下淚珠。
「澤澤。」他向來冷冽像是浮冰的聲音,竟都染上沙啞,「對不起。」
他還在道歉,很顯然剛才謝雲澤說不喜歡的那句話,傷害他至深,暫時間他竟然都想不出來自己還能獻給謝雲澤什麼。
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在瞬間全都擊垮,就僅僅是因為謝雲澤不喜歡,那麼他現在還能夠做什麼呢?那就只能聽他的話而已……
甚至他就連聽話都不如瞿炎。
或者說不如他那樣會偽裝,所有的狡詐都寫在臉上。
「以後我會聽話的。」說話間他又忍不住瘋狂滾落淚珠。
逐漸地,骨子裡面的偏執與可怖宣洩得淋漓盡致。
「我還會去找更多你喜歡的東西。」
「不管是任何,就算是翻天覆地也會給找到。」
「我可以丟掉性命,但是你想要的……」
最後那句話讓謝雲澤陡然心驚了下。
他忍不住抬起頭去看,卻發現白晝流有種隱忍的癲狂,恨不得將真心都剖出來給他,更不要說有絲毫的假話或者是遲疑。
可是這又算是什麼,倘若他們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這種偏執的本質到底在哪兒呢?他們最終想要得到的又到底是什麼?
大抵是謝雲澤遲遲沒有反應,白晝流覺得痛苦極了,忍不住湊上去哀求他,面頰上浮現出自卑但是又渴求潮紅,「澤澤。」
「你摸摸我的耳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