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颐说是么,含笑问:“他们都是怎么揶揄公主的?”
浮云卿并未多想,顺着话头回着:“噢,这事么,无非就是催我找个中意的驸马都尉,快些成婚。宗室里,数我最小。先前还不觉着,及笄建府后,这家催,那家也催。”
似乎女子生来就为着寻郎子一事。幼时订下娃娃亲,或是及笄后榜下捉婿,总得把自个儿嫁出去。不想嫁,不愿嫁,便惹得满身流言蜚语。
浮云卿想及施素妆与荣缓缓,仨人皆未成婚,皆受着催婚的罪。
不同的是,施素妆与荣缓缓都被指过婚,而官家虽是催,却把选择郎子的事,更多的交给浮云卿自己来办。
敬亭颐看她捧着烛盏,一脸认真,忽地就生发出恻隐之心。
推敲一番词句后,小心试探道:“那公主,可有中意的?”
“什么?”
浮云卿闻言,无意间攥紧手里的烛盏,指腹扣着那层绸锦,静静摩挲。未几,登时反应过来,敬亭颐是在问她,有没有中意的驸马。
她把头仰得更高,看见敬亭颐流畅的下颌,面容阒然。
她望得仔细,难得从那双素来沉寂温吞的眸里,品出几分暴雨将至的波澜。
浮云卿迂回道:“不如敬先生先回我,愿意同我一道扫墓么?”
她叙述事情时,话语捎带上了卓旸,给自己的私心打一层掩饰。可她审慎询问时,只问敬亭颐一人。
她的野心,她的欲望,此刻昭然若揭。她把自己空荡寂寥的心抛出来,耐心等着被阗满。
敬亭颐倏觉口干舌燥。恍如有一架戽斗在舀干他喉管里的水,就连吞咽都显得艰难。
晦涩的话汇成风,偏生要往他心头里钻,涨到阗噎,才堪堪止住。
甫一颔首,便看见浮云卿眉眼弯了起来。
“我有中意的。”
她笑得肆意张扬,忽而话头一转,“但现下不能说,我得再观摩观摩。”
敬亭颐眸里一闪而过的惊诧落寞,被浮云卿看在眼里。
“那也好。”
浮云卿“哎唷”
一声,“这烛盏真热,烫手。”
“给我罢。”
言讫,敬亭颐伸出手,垫在烛盏下面。
他的手滞留在半空,只要浮云卿松手,烛盏便会稳当地落在他手里。
可浮云卿没放手。
“敬先生,你把手伸过来,放在烛盏两边,这样拿得稳,不要从下面托举。”
敬亭颐说好。
他怎么会看不出浮云卿的心思。
他的指节细长,探出去后,不仅裹住了烛盏,也紧紧覆盖着那双温暖的柔荑。
敬亭颐的掌心拢着浮云卿的手背,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血管脉动的频率。一下,再一下,顺着指腹,传到他延宕停滞的脑中。
浮云卿并未多做停留,手飞快地抽离出来,不曾想余力反推到烛盏上,烛火稍稍倾斜,一滴烛泪便擦过敬亭颐的手腕,留下一片泛红的灼痕。
浮云卿慌得手忙脚乱起来,期期艾艾,好似被烫到是她。
“疼不疼啊,我去叫大夫过来。”
说着就转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