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流血了呢?”
浮云卿瞪大双眸,紧紧盯着那滴饱满的血珠,话音带颤,只觉心里兀突突的,揪得难捱。
“被针扎了下,不碍事的,半点都不疼。”
浮云卿蹙起眉,埋怨道:“说了不用缝的。左右不过一条衣裙,缝是缝好的,可却叫你见了血。不值当的。”
话落,倏地朝浮俫问道:“三哥,先前缝衣的活儿你可是半点不通的。难不成出家了,还悄摸学了门手艺?”
浮俫被戳中心事,面颊渐渐升起绯意。
“这筐针线,是赛红娘带来的。我在相国寺干粗活的时候多,她常来屋里给我缝补衣服。”
“好啊,三哥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的料。”
浮云卿叹道:“你居然敢把她带到后院来住。”
浮俫却念叨她大惊小怪,“等你遇上中意的郎君,怕不是更大胆的事也敢做。”
言讫,眼珠有意无意地往敬亭颐身上提溜转。
后来一番叙旧,出了相国寺,长街热闹依旧。
明明望的是同样的风景,可浮云卿却神情恍惚,脑袋瓜里不知在胡乱想些什么。
她的帷帽是敬亭颐系上的,她的衣裙是敬亭颐缝好的。
如今她依偎在敬亭颐身边,他为自己放慢了脚步,好让她随时跟在身侧。
浮云卿敛眉抬眸,细细看着敬亭颐清瘦颀长的身影。
她见过高耸的香樟树,树荫可遮半里。她站在香樟树下,只觉遥远。
可待在敬亭颐身旁,她无时无刻不在觉着,纵使天塌了下来,还有这道带着草药气的身影撑着。
不觉遥远,因为他就陪在自己身旁。
浮云卿恍着神,视线重新聚焦起来,是听及敬亭颐嘱咐的话。
“看车。”
她尚有些懵,脱口回道:“看哪辆?”
话音甫落,才发觉自己会错了意。
敬亭颐唇角勾了勾,“街上马车多,您要小心,多看看身旁的车。”
风起花落,白玉兰回旋在空中,随风飘到各处去,随即黯然掉落。
浮俫在北落门前驻足。闹市的玉兰刮不到禁中,放眼望去,这里尽是琉璃瓦朱红墙。
正经、厚重、死板、不起一点波澜。
踅至福宁宫,已是暝暝日暮。
浅黄的圆月嵌在天上,没有星辰相绕,没有树木相映。
光秃秃的,什么灵动的事物都不会出现在福宁宫。
“三哥,今日你见到敬亭颐了嚜。”
官家窝在圈椅里,说道。
“见到了。小六的确对他有意。至于是哪种意,儿子尚不清楚。也许她对敬亭颐的喜爱深刻,也许浅淡,这些儿子都不清楚。”
“那你觉着敬亭颐这厮如何?够不够格,做你的妹婿。”
浮俫心头陡冷,知道官家是在探他的口风,遂回:“不清楚。儿子只与他见过一面,并不清楚他的为人。他的秉性,爹爹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