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汪瘫坐在门口,碰到了自己的伤口。
“嘶,大哥下手可真狠啊。”
环视一周,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了日日做家务的王惠惠,没有了沉默寡言的刘大狗,没有了只对他娘嘴甜的刘三狗。
他们走了,什么也没带。也对,除了身上的破衣烂衫,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
“这母子三人,走得可真潇洒。呵。”
刘汪从怀中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大口,浊酒入喉。
“呸呸呸,这酒怎么是苦的。”
酒葫芦滚落在地,酒流了一地,倒映出天上的晚霞。
丹红一片,真美啊。就像那天一样。
十八年前。
刘汪作为最小的儿子,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上头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田里的活儿根本轮不到他干。
十四岁的他是刘家村里最受羡慕的人。
那天,他被新认识的朋友拽着去王家屯转悠。
都是破山破水的,跟刘家村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可看的?刘汪这样想。
眼见太阳要下山了,刘汪不耐烦,跟朋友说了一句就先走了。
还没出王家屯,就看到一个反射着霞光的扁担,扁担下面,是一个女人。
她面色微红,轻声喘息,汗水从耳后顺着脖颈流下,进入衣领后再也不见踪影。
“我帮你吧!”
鬼使神差地,刘汪说出了这句话,身体也不待她答应便拿过来扁担。
可惜,他从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会拿得稳?
霎时间,刘汪和两个水桶都倒在了地上,水溅到了她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我……”
刘汪想道歉,但舌头像被烫了一样,在嘴里乱窜。
她却笑了。
刘汪后来上了学堂,知道了一个词——“银铃般的笑声”
,这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你真笨,连水桶都抬不了。”
王惠惠笑得用力,腰都弯了。
“我不笨,我只是——”
刘汪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没有力气。
“只是什么?”
王惠惠从没见过这样看到她就瞪直了眼的人,她调笑着。
“只是我肩膀前些日子受了伤,没法子担水。”
刘汪扯了一个谎,脸烫得很。
“我帮你重新打两桶水来!”
他提起水桶就跑向了河边。
“你没拿扁担!”
王惠惠抱着扁担追了过去。
那天,他送王惠惠到了她家门口,临别的时候他问,“你说人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