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见她失神,小脸惨白,明显是被吓着了的样子。想着她如今还带着身孕,想来也经不起这种惊吓,于是他适时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
“对了。”
他问,“这几日身子感觉怎样?可有反应了?”
说着,他目光便缓缓由她脸上挪到被褥子严实盖住的小腹的位置。
他虽是头一回要当爹,但却不是对妇人怀孕生子一无所知的。他记得,当年大嫂怀侄女时,好像一开始查出有孕的时候,孕吐就特别厉害。
有回他在府上小花园里遇到大哥陪着她出来散步,她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弯腰扶在一边假山的石块上吐起来。当时那种场景,他至今记忆尤深。
赵佑楠还是很有当爹的自觉性的,知道自己不能替妇人受苦,但言语和行动上的关心,总得要有。
本来好好谈着公事,柳香倒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可他突然把话头转到她腹中孩儿身上,柳香就有那么一点尴尬了。
不过,她还是正经回了他话。
“目前不曾。”
她摇了摇头说,“娘说,月份还小,暂且不会有不适感。要我再等几个月看看。娘还说,也不是所有妇人怀孕时都会孕吐,或许我就是那个幸运者。”
见她并无身子上的不适,赵佑楠倒是松了口气。
话说完了,室内一时静默。赵佑楠却没有即刻离开的打算,略垂着眸子继续说:“这几日,那云芝势必会再隔三岔五登门造访,会对你好话说尽。她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请求你原谅。到时,头几次你态度不能变,但后几次,可以装着原谅她的样子。”
“待你松口原谅她后,她便会百般寻借口求着你出门去,说是请你吃饭赔罪。到那时,你也再先推诿一番,然后再答应。”
“然后呢?”
柳香虽不清楚他让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但也能猜得到,他好像在布局对付云芝。
赵佑楠有一瞬的静默,似是在犹豫后面的安排要不要和她如实说。但想着她如今在孕中,情绪不能有太大变化,且云芝伙同章扬对付她的手段也非常恶心肮脏,他怕说出来后会更惹她伤心。所以,犹豫后,赵佑楠选择不说。
他道:“你就去吃饭,然后一切交给我。”
又说,“你也放心,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柳香是知趣的人,知他故意不告诉自己,便也没多问。
“好,我知道了。”
只要能尽快把云芝弄走,保证住她家人的安稳日子,他怎么做,她也不想多问。
屋里烛火烧得正旺,劈里啪啦的。暖色烛光下,赵佑楠人高马大的,坐在女子坐的绣墩上,显得滑稽又局促,柳香忽然望见这个场景,有些想笑。
赵佑楠也反应过来了,他立即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
“嗯。”
柳香轻应一声。
赵佑楠负手立在床边,垂眸望着人叮嘱说:“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转身推门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果如赵佑楠说的那样,云芝几乎是隔一日就登一次柳家的门。柳家如果门不开,她就站在柳家大门前,任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柳香也照着赵佑楠教她的那样,对云芝的态度,是一点点慢慢改变的。
最终,她松了口,对云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段日子来三小姐的诚心,我也看到了。三小姐说的也对,日后我嫁去赵侯府,无依无靠的,或许还得仰仗着云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事,不管怎样,至少如今我是赵侯府二爷未婚妻,说来也是我捡着大便宜了。”
云芝当时那般算计,她打的是柳香可以去赵家给赵佑楠做妾,好磋磨云蔓的主意。如今现实和计划早背道而驰,云芝心里当然很怄。
赵家退了和云家的婚约不说,竟然还转头另娶了小户女。她爹失了一门强大的姻亲,多少是怪她的。
她下了那好大的一盘棋,如今不但一无所获,竟还在她爹那里失了宠。而她呢,竟被赵家聘为了正妻!她如何不恨?
这笔账,她当然是要算的。
云芝心里所想恶毒,面上笑容却温婉和善,一如柳香初见她时。
“我就知道表姐心地善良,是不会和我计较的。虽然当时是我错猜了表姐的心思,可毕竟险些害了表姐。我这回来,也是带着诚意的。既是诚意,我又怎可得了原谅就走呢?我这几日不回去,要一直陪在表姐身边,等赵家迎亲的队伍到了,我再随车队一起回京。”
“那曹姨太呢?”
柳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