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想了一会儿,忽然,他缓缓伸出手去,去解殷身上的衣裳。阳光炽热,树上蝉鸣得更响,窗外的茉莉花香香味也越发浓了起来。幽静的小屋内,有人穿着远古的汉服,大领、广袖,揽镜自照。镜中的少年乌黑的发上只簪了一根古朴的玉簪,容颜单用秀美二字尚不能形容,只是眉目之间颇有点冷意,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年眼光挑剔,左右转了转脸,不一会儿便皱一皱眉,仿佛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自言自语道:&ldo;这表情不对。&rdo;即使模样再相似,也穿了他的衣服、簪了他的发簪,但若是表情不到家也还是没有办法冒充他。收敛了脸上那股子阴冷,又对着镜子试了几次。微笑的、蹙眉的、托腮的、哀愁的……各种各样的表情神态都试了那么一次,却还是觉得捕捉不到正主儿的神采。差在哪里呢?转头看了看地板上躺着的昏迷少年,赤o的雪白身体蜷曲着,看上去象只无辜的小羊羔。细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又认真回忆了这千年来与殷相处的细节。公子殷不是面部表情特别丰富的那种人,基本上也没怎么什么大喜大悲过,多数时他静若处子。虽说两人的面貌极其相似,但实际上是有很大差别的。公子殷就算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仍然让人觉得很柔和,睫毛那么一闪抬眼静静看着你,要说的话就都出现在眼睛里;而如果换成自己的话,面无表情只会显得阴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吧。这样的话,要怎么瞒过那个人呢。蹙着眉发了会儿愁,忍不住又要迁怒于殷了,恨恨地道:&ldo;倘若没有你多好!&rdo;那就不必费心冒充,而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刚才坐在桌前冷冷看着睡着的他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把竹帘卷起--只需用镜子反射一道阳光,便可教他瞬间灰飞烟灭。很想很想这样做,结果,倒底还是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来为自身考虑,不知殷若魂飞魄散自己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二来却是忌惮东方紫与魏可孤。倘若事情败露,东方紫会如何施以报复自不必细说,魏可孤……只怕更是恨到骨子里去了吧……要怎么处置公子殷呢?还是照原先设想的那样好了。也许那样做比让他灰飞烟灭还要来得生不如死吧……怨魂唇边缓缓露出一丝冷竣的笑意,喃喃道:&ldo;东方紫,你那样对我,我还想着把你老情人送还给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了……&rdo;一个温柔的笑语声接口道:&ldo;是么?承蒙挂念,那多谢了。&rdo;竹帘忽然无风而动,晃眼间,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出现,怨魂当场就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就好象是见到了鬼一样。--不,这种表述有点问题。公子殷倒是只鬼,但他见到他表情却没什么大的变化,非但一点不害怕,甚至还能用心机使手段去陷害他。而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实在是比鬼厉害得太多,邪恶得太多,简直就是他的克星。这个人不用说,就是东方紫。c东方紫一进来,连眼角都没扫他一下,目光已经落在那昏迷少年的身上。看了他此刻的眼神,才明白什么叫做柔如春水。也没见他做什么大的动作,仿佛是眨眼之间殷就被东方紫拿外衣裹住抱在了怀里,细细端详了半日,轻轻唤一声:&ldo;殷儿……&rdo;有点心疼似的拿袖子去揩他脸上的汗水。他揩得如此仔细,动作却十分轻柔,象是生怕把他惊醒了似的。怨魂在旁边看着,忽然心都凉了。此刻的东方紫柔情似水,哪还有半分那一夜的粗暴,当时自己疼得几乎晕死,根本没有办法动用脑子,现在才想到当夜东方紫若真的当承欢的是公子殷,他又怎么舍得那样对他。原来这个人早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所以他才从头到尾没叫过他一声&lso;殷儿&lso;。所以他才叫他记住一切是他自己自愿的。如果是公子殷本尊,他还会舍得那样轻jian他,要他做他做过的那些事么?一瞬间只觉得满嘴发苦。&ldo;……你……什么时候……&rdo;东方紫这才把眼睛从殷的脸上抬了起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多,就一眼。然后就又把视线温柔地凝伫到了殷的面上。&ldo;也不算太早。&rdo;东方紫慢条斯理地告诉他,&ldo;本来只是怀疑而已,直到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才确定。&rdo;真正的殷儿是打死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他于房事上十分羞怯,当年两人行房时虽然会很乖地任他摆布,却往往会羞得一直闭紧眼睛,需得使出无数甜言蜜语坑蒙拐骗才能骗得他睁眼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