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男人将杂志翻过一页,淡淡道:&ldo;哦。&rdo;小孩磕巴着零食,皱眉道:&ldo;爸爸,那个东西真的很好玩的!&rdo;男人继续看杂志,干脆不答话。小孩:&ldo;爸爸,你还记得电影里的那个大黄蜂吗?真的是很帅,他很厉害的!有了他,就可以……就可以保护我们全家人的!&rdo;男人无奈地转头,女人警告地向小孩瞥了一眼:&ldo;嘘!&rdo;小孩委屈地扁扁嘴。许帆忍不住笑起来,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光。关于许盛名的记忆,已经尘封了好几年。但是如今回忆起来,依旧是鲜明。许盛名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喜怒无常,好起来时是儿子,掌心里的宝,不好起来时苦大仇深,跪楼梯口跪个把小时都是小意思。但因为他工作繁忙,所以许帆跟他的接触始终只有那么几个经典的画面,许盛名训斥的样子,开怀大笑的样子,沉思不语的样子,全部都历历在目。他记得许盛名出事的前一晚上,他在巷子里堵着了邵宁,所以直到回家时都眉飞色舞的,完全忽略了家里的颓丧气氛。许盛名对他的表现大发雷霆,直接抽了皮带就对他劈头盖脸地抽,许帆又叫又跳地跑回自己房间,还愤愤地对外面骂了一句:&ldo;暴君!神经病!&rdo;晚上的时候许盛名似乎在楼下发了很大的火,歇斯底里的吼声跟外面的雷声交相呼应,那时候许帆在床上打了个滚,迷迷糊糊地想,老东西,又在折腾人了,然后转身继续睡着。谁知道第二天,许盛名就上了盛名的楼顶,从此,他都再没能折腾过谁。但换个角度来看,他何尝又不是折腾了所有人一辈子?许帆带着回忆睡着,没有做梦。登机四小时后,他在飞机降落的轰鸣声和空姐柔美的广播嗓音里醒来,身边的方澄动了动,也慢慢坐直身子。许帆半边肩膀都麻了,转头看了看方澄,方澄脸色惨白,嘴唇也白了,胸口一起一伏,频率很快,眼看着又要吐,但是张了张嘴,他胃里已经连胆汁都吐不出来。许帆搀着方澄下了飞机,像搀扶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许帆打开手机,四十八个未接电话,无数条短信,刚开机,邵宁的电话又追了过来,声音冷静肃杀,蕴含着无尽的怒气:&ldo;到了?&rdo;许帆:&ldo;恩,还没睡?&rdo;邵宁长叹一口气,浓浓的疲惫从听筒一端传到许帆耳朵里,&ldo;那就好。走得这么急,酒店也没定,方澄晕机,你撑着点,我帮你联系人去接。&rdo;许帆:&ldo;不用,邵总,您睡觉吧,别生气,昨儿到现在早晚各一炮,神清又气爽,晚安。&rdo;许帆径直挂了电话,邵宁长长的一段唠叨被噎在嗓子里。方澄捂着胃部,蹲下身,&ldo;许帆,走不动了,疼。&rdo;许帆站在一边,自己肚子也饿得直叫,他想了想,走到方澄身前蹲下身,道:&ldo;来吧,夜里人不多,别怕丢脸,哥背你。&rdo;方澄很想倔强一次,但是他连脸红的力气都没了,颤巍巍地攀着许帆的肩膀趴上去,他痛得直呻吟。许帆柔声道:&ldo;别急啊,我们先出去打辆车,然后我带你去吃东西。方方,乖一点,不疼了。&rdo;方澄虚弱道:&ldo;闭嘴,你把我当小孩子么?&rdo;许帆无奈道:&ldo;我以为这样会有用。&rdo;方澄:&ldo;所以你是个蠢货。&rdo;许帆使力把方澄往上托了托。刚走出机场门口,一阵熟悉的冷风刮来,方澄立即打了个激灵。许帆也冷,但更多的是感慨。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这干燥的冷风,已经久违了。远处高楼耸立,即使机场位于郊区,周边依旧繁华,午夜里依旧琳琅满目的霓虹绚烂无比,晃湿了许帆的眼睛。许帆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电话忽然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许帆艰难地放下方澄,让他靠着廊柱,自己则接了电话。顾友杰在那头波澜不惊地温柔道:&ldo;小帆?到b市了?&rdo;许帆朝天翻了个白眼,讽刺道:&ldo;顾总裁,你真他妈无孔不入啊。&rdo;顾友杰笑了,&ldo;你误解我了,是邵宁给我的电话,让我派人来接待着。现在这个时段不好打车,我来带你们去吃东西。&rdo;许帆:&ldo;……&rdo;好你个邵宁,你这不是把你的小红帽往狼嘴里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