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可能真是心慈手软的老父亲,他如果做的出饲魔之事,那杀个纨绔皇子来稳固政权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样就能够召回所有皇子一齐上朝了,到时候紫禁城会很热闹。
但这样也就代表昭宁帝和齐王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昭宁帝其实暗中将天平倾向于李砚,但…他却又偏偏不立李砚为太子来平息这场纷争。
就算立储,也应该不会影响朝堂之中的三党鼎立,所以他是借如今李砚之势来谋取别的事?
身为人间帝王,昭宁帝对于收复河山的结果并不激动,也没有结束夺嫡纷乱的想法。
倘若平定江山和朝堂安定非皇帝所求,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而五皇子是否真的身死尚还不知,有易容假死的可能,真实情况回宫里看了五皇子的尸身才能够知道。
这些事情,如果问太后娘娘或许她能有些看法,但如今相互之间还不信任,裴修年便无从开口。
脚下的车马放缓,估摸着是到宫城了。
裴修年掀起窗帘往外望去,眼前依旧是巍峨的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天间有些雪色,京城后山上的庙宇间正升腾着缕缕黑烟。
对于那峰山上景象裴修年有点儿陌生,下意识问:“那究竟是在做什么?”
太后娘娘稍稍侧目,也顺着他的眸光望过去,她回答道:
“自前年开始,每隔几个月的月初之时,陛下便会仁皇山上的庙宇之中炼丹。”
裴修年忽然有些心神不宁,遂再问太后娘娘,“孟姨,您可否书一纸手谕供孩儿查阅文宗阁典籍?”
太后娘娘微微颔,“可以,但年儿你要去文宗阁做什么?”
此刻应是皇子们焦头烂额急急忙忙找人作证,并且给出不在场证明的时候。
而这位正于坊市间声名不小的三皇子刚刚回宫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打算去文宗阁看书?
裴修年淡淡道:“此事要看过五弟之后才知道。”
太后娘娘透过轻纱看着眼前这位三皇子,竟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
虽然他并未正面回应,但太后娘娘还是没有多问,她依旧取出了专书手谕用的纸和笔,安安静静地伏于桌上书写。
待至马车停靠在五皇子行宫门口时,已能看到殿内站着不少人了,他们大多都与裴修年年龄相仿,见到裴修年和太后娘娘亲临,便是齐声道: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三皇兄。”
裴修年随意点头,眸光扫过这帮子自己反复看过画像的兄弟姊妹,却是没见到自己格外留心的四皇子,想来出了这档子事他第一时间便已被关了禁闭吧…
裴修年的目光落在那盖着白布的床上,床头正燃着的紫香正烟雾缭绕。
于他的凝睇之中,白布下那一具略显臃肿的正裹着锦衣的躯体尽现,躯体之下,是咬合的齿轮。
那张脸也分明不是五皇子,这只是一具套着五皇子皮的人偶。
那真正的五皇子去哪了?
五皇子的尸身掉包代表着他已不再是夺嫡之争中产生的觳觫钟衅,任何想要将他推出去的兄弟姊妹都不会也不必做掉包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裴修年抬起头来,眸光翻过窗栏,五皇子寝殿的窗正对着仁皇山上升起的黑烟。
裴修年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令人胆寒的想法:昭宁帝真正想要的只有长生。
念至此,裴修年不再久候皇帝下山来,他转身在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中步出寝殿,行往文宗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