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站在一边,低声道:&ldo;将军,这些够么?&rdo;罗靖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已经有了主意,点头道:&ldo;够了。有这些银子,三月之内,定教这群流匪伏诛!&rdo;命相罗靖果然在三个月内清剿了雍豫边界的流匪。那笔不知来路的银子除了他们四人再没人知道。罗靖召集了本地四十八户大富之家,让他们匿名认捐。说来可怜,四十八人家,总共认捐了不到两万银子,连给灾民喝粥都不够。罗靖暗地里恨得牙痒,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而后把那十余万两银子加进其中,到最后众人也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是谁捐的。罗靖拨出两万银子做军饷。他从雍州驻军中只挑出了五百人,每人四十两现银。普通军士每月饷银不过三两,这四十两银子砸下来,哪有个不用命的?另拨五千两悬赏,只要有人提供流匪的消息,就赏十两,若能带领他去歼灭流匪,五千两一文不少,全部打赏。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时间流匪真成了过街之鼠。剩下十万两一半开粥棚赈济灾民,一半平抑粮价发放种子。如此三管齐下,不到三个月,就将仅剩数十人的匪帮堵在七里山中,全部活捉,四十几辆囚车押着俘虏回城,排了一里多路,百姓都来观看,好不见光。剿匪不算什么,但能将流匪全部活捉就难得了,尤其是一支数年来两省都不能辖治的流匪,罗靖此次赢得的名气其实大大胜过他花的力气。并且他做得滴水不漏,雍州牧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不承认他全歼匪首的功劳,连个扰民的罪名也给他扣不上。碧烟喜得眉开眼笑,忙着采买荤素菜品,在驿站里摆了一桌席面庆祝。因此次沈墨白是大功臣,对他也和气了许多。罗靖看她忙碌的模样,不禁笑道:&ldo;忙什么,这些菜还不够吃的?快过来坐下。&rdo;碧烟一面给他布菜一面笑道:&ldo;爷,这次连皇上都召你进京,想必爷又要升官了?&rdo;罗靖淡淡一笑:&ldo;升什么官?此次剿匪不过是个虚名,一群乌合之众,只是雍州牧有意纵放,才有今日之患,胜之不武。何况剿匪与军功不同,皇上此次召我进京,虽是莫大的荣耀,却也止此罢了。若说为剿这群流匪升官,也未免可笑。&rdo;碧泉道:&ldo;爷能进京见了皇上,这就成了。都说京官好升,外官好做,爷进了京,大帅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一半了。&rdo;罗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一眼沈墨白,举杯道:&ldo;这次多亏你的功劳,来,我敬你一杯。&rdo;沈墨白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猛然被罗靖点到了名,倒惊了一下,赶紧也举起杯子,咕咚灌了一口,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罗靖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他手劲大,一巴掌下去,沈墨白险些栽到桌子上,连忙躲了,自己掩嘴平了气息,道:&ldo;将军,那四十余名流匪如何处置?&rdo;罗靖看他脸颊上被酒烧起两小团微红,犹如软玉上擦了一抹胭脂,不由心里又动了一下,随口笑道:&ldo;全部枭首示众,以儆效尤。&rdo;他说得轻描淡写,沈墨白一惊道:&ldo;全都,全都斩首?&rdo;罗靖斜睨着他:&ldo;怎么,又要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要给他们念往生咒?这些都是匪首,多年的贼骨,成不了良民,不杀,日后还要为患。何况他们流窜抢劫,百姓也大受其害,杀了有何不妥?&rdo;沈墨白看看他,无可反驳,又低下头去。半晌,喃喃道:&ldo;将军既要进京,能带我回常州么?&rdo;自雍至京,稍稍拐个弯儿就经过常州。罗靖眉头一皱,将酒杯往桌上一拍:&ldo;就念着你的常州。放心,这次捎你回去就是。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扫兴!&rdo;碧烟瞪沈墨白一眼,连忙举杯劝酒:&ldo;爷莫要生气,这酒滋味还不错,我和哥哥陪爷多喝几杯。&rdo;沈墨白悄悄放下杯子,溜回了自己房中。他向不多言,不知为什么说几句话就会得罪罗靖。他从前不知什么是畏惧,现在却有些畏惧罗靖。也不只是他沉下脸的时候,有些时候,罗靖看他的眼神更让他紧张。山下的生活比之山上有趣得多,可也更加的耗费心力。他轻轻叹口气,伏在了桌子上,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罗靖此次回常州是轻装简从,无声无息。自从他接走了母亲的骨殖,常州这地方,似乎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自然也就没有衣锦还乡的必要。他甚至连常州城都不愿进,直接上了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