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到之处,正杵着杜晨芭和丫鬟们的身影。
“阿楚哥?阿秋?你们怎么来了?”
杜晨芭经丫鬟提醒,转身望过去不由意外而笑,“今天真是又有喜事,又见贵客!大嫂才诊出喜脉,她怀着福姐儿时最爱喝花露,我记得小又也爱喝花露。我才刚摘了许多鲜花,阿楚哥要不要带一些回去给……”
话未说完,杜晨芭就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她身边的丫鬟亦吓得忙装瞎,抱着花篮纷纷遁走。
堂堂小郡爷突然就哭了,她们表示绝对没看见,默默守在小花园门外,帮自家小姐和小郡爷放风。
杜晨芭哪里还有闲话摘花的心情,忙提着裙子小跑向沈楚其。
男儿有泪不轻弹。
更枉论沈楚其被定南王揍成狗,都没掉过一滴泪。
“阿楚哥?”
杜晨芭吓得不轻,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急,阿秋更急,再不敢瞎扯什么经验谈大道理,只背着杜晨芭给沈楚其出主意,“我的小郡爷诶,您这么难受,就该问清楚七少喜欢的是哪家姑娘,回头您直接把人给抢先娶了,不就能左手兄弟右手兄弟妻永远不分开,一了百了了吗!”
沈楚其:“……”
突然哭不下去了怎么破?
他一把推开阿秋,跌坐石凳脱口道,“我到底哪里不好?芭妹,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是不是不够瘦不够好看,所以他才注意不到我,也不可能喜欢上我?”
杜晨芭:“……”
突然安慰不下去了怎么破?
听听沈楚其问的什么鬼,为什么有种她和沈楚其身份、性别对调的感觉?
男人也这么在意胖瘦美丑吗?
她果然是见识还太少,却只当“他”
是“她”
,坐到沈楚其身侧轻拍他略厚的肩膀,“阿楚哥,不是你的问题。其实一直都不是你单方面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你够不够好,而是你希不希望对方能好?”
时过境迁,她是最有立场和底气,说这样的话的。
沈楚其和她私下来往已久,几乎是转瞬间就听明白了其中深意。
他扪心自问,心越痛脸色越茫然,语气却没有半点犹疑,“当然希望。我当然希望他能得偿所愿,能幸福顺遂。”
也许这就是她和沈楚其能谈得来的原因,无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彷徨,受过创伤的心也依旧是正的。
杜晨芭柔柔的笑,抽出帕子按上沈楚其的脸,哄孩子似的轻声道,“那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难受只是一时,会过去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就像她一样,现在就很好。
沈楚其不作声,接过帕子捂着脸,半晌才哽咽着含糊道,“真的?”
“真的。”
杜晨芭失笑,拍着沈楚其的肩道,“不哭。不哭了。”
以沈楚其的出身还能有这样的赤子之心,她愿意陪着他,和他坐到他冷静下来为止。
这样的辰光,才不算虚度。
然而现实很残酷,杜晨芭望着满天星光,揉着坐到发麻的双腿,略后悔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委婉送客,“阿楚哥,说来你和阿秋怎么会突然来杜府?”
沈楚其肿着眼睛红了脸,在杜晨芭面前失态掉泪也就罢了,左右他们私下里的信笺来往他也没少悲春伤秋,但把正事给忘了,就实在有损他的高胖啊呸,高大形象。
他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忙送一瘸一拐的杜晨芭出小花园,转身对上阿秋,眉眼又耷拉下来,“我就不去庐隐居了。你把府兵细目交给陆四叔,只说一切妥当,明天我会让府兵整队等在十里亭。”
他的心好像没那么闷得难受了,但现在也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回去大吃大睡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