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师崔湛,崔兰时。
崔湛不疾不徐道:
“殿下从民间广选玉姬奴一事,陛下本就颇有微词。今夜杀人之事若是传出去,殿下在陛下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想到阴晴不定,刻薄寡恩的父皇,太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转瞬又笑道:
“违反宫规,本就该死。莫非人都死了,老师反倒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崔湛低笑一声,拳头抵在唇边,虚与委蛇道:
“臣只是身体抱恙,不太能见得血腥。”
他抬起眼朝太子看去:
“眼看天色不早,殿下也该就寝了。”
如此,便轮到太子选择玉姬奴来侍寝了。
经过这一插曲,茯苓明显感到身边的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有人低声哽咽道:“太子不拿我们的命当命,少师大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君子,身居高位,却愿为知秋殓尸,给她留最后一丝体面……若能得到他的庇佑,就好了……”
说话的人叫兰姜,也是她昨天提议接近少师。
兰姜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能被茯苓和另一个少女捕捉到。
身旁突然掠过一道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出去,拽住崔湛的衣角。
“少、少师大人,求您救救民女吧,民女不是自愿进宫的!是被那些狗官逼着,以强权要挟才不得不进宫的!还请少师大人明察,千万要还民女一个公道啊!”
她跪在地上,望着崔湛的眼中满是渴望,仿佛那是能够救她脱离苦海的神明。
茯苓记得这少女是跟知秋一个县城来的,亲眼看见知秋的尸体,只怕对方的精神已经崩溃,这才不顾场合地拦住了少师。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有太子指了指崔湛怀中的猫,皮笑肉不笑道:
“看来,不仅这只御猫舍不得你,这些漂亮的小东西也很舍不得你走啊!”
茯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听太子高声道:“既然如此,不如今夜少师便留下来,与孤同乐,如何?”
什么?!
茯苓震惊得呆住,却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崔湛长久不语。
宫人们纷纷屏息,谁不知崔少师平生最厌恶应酬交际,京中想奉他为座上宾的不在少数,却都被拒,又怎会答应太子这,君臣共享美人的荒唐提议?
崔湛长身玉立,颜如渥丹。他眸光带着审视,缓缓扫过太子。
按理说,臣子不能直视君王,他却坦然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巨大的压迫感让太子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须臾,崔少师破天荒地微微颔首:
“也好。”
他将怀中猫儿交给随从,欠身道:“还请殿下容臣去换身衣裳。”
崔湛离开后,太子如蒙大赦,瘫坐在座椅上,高悬的心微微放下,眉眼亦是舒展了许多,毕竟同为男人,而在以男人为主导的交际场上,酒和女人无疑是最好的调和剂。
想到这里,他眉间倏忽攒起焦躁,崔湛肯答应他的提议,想必这批玉姬奴中有他中意的人选。
是谁?
接触到太子阴鸷的眸光,玉姬奴们都是一抖。
“你。”
太子缓缓抬手,指着一人,正是刚刚斗胆拦住少师的人,他沉声道:
“既然你这么想去少师身边伺候,孤给你这个机会。”
他一个眼神,便有宫人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放了三盏酒。
那少女“噗通”
跪下。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怕什么?怕孤毒死你?”
太子哈哈一笑,“你放心,孤不仅不会杀你,孤还要重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