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徐言就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徐素生和刘香一见,赶紧上前阻拦,一个拉住人,一个拖住行李箱,往屋里拽。
潘如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沙上愣愣的看着他们。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潘如心把这个事情刺破,大家各怀心思,怎么可能睡得好?徐素生和刘香一整夜无眠,想到许多曾经不堪的往事,刘香甚至抹起了眼泪。
“要不要告诉徐言?”
一年前她回过家的事情。
徐素生低头不语,岁月送给了他满头白,却没有带走他痛苦的记忆。徐闻对他而言,就是噩梦。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了这样丢人现眼的姑娘,他三十八岁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年华,是村里受人尊重的老师,是学校里即将要被提拔的优秀教师,在家族里,他也是明事理的代表,亲戚之间有个什么误会,也是他出来主持公道。
一儿一女,他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多好的人生啊。
可就在三十八岁那年的夏天结束了,他特别记得教导主任李老师打到家里的座机上,在电话那头,李老师吐出了几个残忍的字眼。
“徐闻出事了。”
他在电话这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是体检出什么了吗?她生病了吗?”
他以为是不治之症,所以李老师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李老师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让他尽快到十五公里外的镇医院所在地——
一路上,他想着若是女儿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疗,他这乖巧的女儿啊,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妥妥的上市一中的好苗子——
可是,在蹬着自行车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来到镇医院时,李老师带着徐闻站在门口等他。那一天,那么多学生进进出出,还有那么多熟悉的老师来打招呼。
他拉着女儿上下看了一遍,又问李老师“是怎么了?徐闻哪里不舒服?”
医院侧面杂草丛生的小花园里,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了自己心里一切坍塌的无望。
“徐老师,可能徐闻是遇见坏人了——医生查出她怀孕了,而且月份不小了。”
什么?怀孕?他不可置信看向一旁明显被吓坏的女儿,“怀孕?,是不是……搞错了?”
李老师摇摇头。
“徐老师,作为一名女性老师,我生过孩子,所以知道医生不会搞错的。”
徐素生看向女儿,她在同龄人中非常出挑,一张青涩的脸确实是难能一见的大美人胚子,可是——她一直很乖巧啊,在学校里他也看得严,怎么可能呢?
他顾不得父女界限,过去就掀开了女儿的校服,那像个大西瓜一样的肚子,他们竟然一直不曾注意到,不,他们注意到了,但是胃口好很多的女儿说只是胖了——
从那一天,徐闻没有上学了。
从那一天,他徐素生一夜老了十岁,他从一开始不断扇自己耳光,到最后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女儿下手,有时候他想,打死了徐闻也好过让徐家门楣蒙羞。
从那一天,徐素生在所有人跟前都无法挺直腰杆生存,他失去了尊严,如果不是有徐言,他无数次想到去死。
所以——他怎么可能去找徐闻呢?他那么恨她,他希望她跑出去就消失最好,可是,徐闻注定要来讨债,她怎么会如他愿呢?
现在,看着徐言拖着行李箱又要去找那个祸害,他再忍不住,扒拉着徐言,用力阻止着他。
徐言身形将近一米八,瘦弱的父母根本阻拦不住,几个回合,他已经重新背上包拖着行李箱开门出去,徐素生穿着拖鞋就追出去,对着徐言的背影喊道“她是还活着!”
徐言听到这话,却不相信。
来到电梯口,按了下楼的键,静静等待电梯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