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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郭仁爱荒年赴煤矿求生(第1页)

人常说祸不单行,就在郭平毅大学二年级要结束时,林阳市大旱,可谓是“赤地千里,遍地枯黄,”

种下去二十几袋子夏土豆,收成却是个两三袋小小的土豆,河里的井水挖干也挤不出一滴水,人们不得不再往深挖,井水每天有人轮着值守,谁也不能多打一滴,家中有存粮钱财的,还能对付一年半载,没有存粮的人,只能外出打工,或是出去乞讨,这样的环境下,别说筹借学费,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了,郭家村自然也不例外。

村民们组织多次,请庙里的龙王下雨,可戏也唱了,书也说了,龙王连一个眼泪珠儿都不撒,看着晒的枯萎的庄稼,郭仁爱坐在地里放声痛哭,老天真是不开眼,不给庄稼人活路啊,他也不敢回家,最近来家里催要贷款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他真的好想就这样死了,落个自在。

外在世界,从来都是灰色的、无奈的,当一个人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时,只能盼着奇迹出生,可奇迹又怎会轻易降临在每个靠天吃饭的人手上呢。

对于一个老农民来说,生活的指靠便是庄稼,庄稼不成了,人也便不成了,郭仁爱站在山坡上,如果他此时的勇气再大一些,闭上眼,便可以了结此生,他的腿抖了抖,他不能去死,人最简单的莫过于死亡了,他死了,郭赵氏也活不下去了,平毅娃这辈子也没有指望了,思来想去,他这个大家长还得活着,他必须得活着,撑起这个家。

回到家中,听到窑里有人拉话,应该是要账的人还没走,很多事郭仁爱明白,既然不能逃避,那便面对吧,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进了窑,原来是邻村的王富贵,他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声嗦着挂面荷包蛋,像极了刚在外面逃荒而来的难民,看到郭仁爱回来,抹了嘴马上道“仁爱啊,我是要账来的,你看看,你婆姨煮了一碗挂面,三个荷包蛋就要打我呢。”

郭仁爱双手搓着脸上的泥土道“我家里大概也就这几个鸡蛋,这些挂面了,是平日给我妈做一点顺口的,我婆姨也是想好好招待你呢,家中实在没有办法,平毅娃就快大学毕业了,钱肯定能还上,看能不能将利息转成本金一起贷着。”

王富贵将碗中剩余的一点汤也全部喝完,随后道“这个年成了,你还供平毅娃上学呢,我都吃不上饭了,你好歹给还点,我买明年的种子。”

郭仁爱道“富贵,你放心,你们谁的账我也赖不下,我打算出去打工,到时候钱给我婆姨寄回来,让她给你,你转成本金,种子晚买几个月。”

王富贵将碗舔干净,又抹了一把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可以去,你可以去山西煤矿,那里钱多又肯定招人了,其他地方怕也找不哈营生,我今天来的时候,听你们庄里人说,郭丛林老汉也打算去山西煤矿了,”

郭仁爱听到钱多又有活儿,肯定愿意去,只是煤矿上干活儿,谁都知道,那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营生,但无论如何,总比上吊死了的强。

第二天,郭仁爱便去了郭丛林家,想着讨这位老哥哥的主意,听郭丛林说确有其事,只是他不去了,他儿子郭常易去,说是要为儿子立点家业了,他现在已经五十大几快六十的人了,怕是人家煤矿上不要,郭常易在山西那边过好了,郭刘氏和郭子文再过去,到时候家里的地和几个娃娃还要他和郭白氏操心了。

山西煤矿上的危险郭仁爱不是不知道,可活着,总是要搏一搏的,既然郭常易去的,他郭仁爱就去的,命好一点,他郭仁爱干上五六年,贷款还的差不多了,便回来种地,命不好最多是死在煤矿上,这些苦日子也就完了,哪个父母活着,不是给这些子女来当牛做马的,人说苛政猛于虎,可对于郭仁爱来说,要面对高额贷款利息和驴打滚帐,还有那些债主那才是真正的苛政,一个在地里干农活的农民是不敢轻易贷款的,只要贷了,欠下的钱便是子子孙孙无群尽了。

同样的,天还不亮,郭仁爱同郭常易带上几件衣裳背着铺盖卷,便取道山西了,先是走到紫杉乡,再坐车到林阳市住一晚,坐第二天的车,到山西,经过打听,又坐了班车,走了三四里路才找到了煤老板。

煤老板姓孙,个子不高,晒的满脸通红,肥头大耳,挺着一个大肚子,像是怀胎十月的婆姨,见到有新人来,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让人给安排了宿舍,第二天便可开始干活儿了,宿舍是个大通铺,一个房间里睡着三四十人,听宿舍里那些干的久的都开玩笑,偷偷骂孙老板是孙子老板,一天到晚的干活,饭菜也不怎么样,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点儿荤腥,天天是窝窝头,做的都是硬邦邦的,偶尔一半次做个玉米馍馍,还要限制,每人最多领两个,但凡家中能度过光景的人,都不愿意来干,听说煤矿上已经死过四五个人了,这才只开了不到六年,所以矿上一直缺人。

孙老板看着郭仁爱和郭常易也还老实,愿意下井干,能吃苦,尤其是郭仁爱,干活儿从不偷奸耍滑,很快就让上手干活了,为了多挣一点钱,郭仁爱和郭常易天天下井,一方面是为了多挣钱,另一方面这个孙老板也看不得人在上面,生怕谁少干了一点,要一直盯着,对于那些不干活白吃饭的人,这位孙老板可不乐意,不是少给钱,就是等干活儿的人稍微能转还了,便打了。

郭仁爱和郭常易刚到矿上,很多事情不熟悉,只能埋头苦干,希望能一分不少的领到工钱,有时候还有井外作业,很多人会趁着孙老板不看自己的时候,偷懒几分钟,但郭仁爱很少这样,郭常易跟二叔在一起干活儿,他也不好意思只看着二叔一个人干,他也担心哪天被孙老板开除了,所以毫无怨言的干着。

一到傍晚,风便像情的骡子一般,不停的嘶叫着,井下干活儿不晓得,井上干活却是感受真切,尤其是用铁锹搀着煤粉往四轮车上装的时候,风在一个方向还好,可这里是个大平摊,风从来都不朝着一个方向,每个人的脸晒的黑乎乎的,加上煤粉在鼻子,嘴上,脸上的沾染,活像个非洲人,漏出洁白的牙齿,煤粉进了眼睛,总得疼上半天,可即便这样,人人都抢着在室外干活,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到哪一天在井下会不会出什么事,自己出事了,婆姨娃娃又怎么办呢,好赖活着总比死了强。

一晃眼,郭仁爱已经在煤窑里干了三个月了,每次了工资,郭仁爱都是将工资通过班车捎着,给婆姨寄回去还贷款,郭赵氏一收到钱,马上就给人还去,生怕多下一天的崽儿,那些借来的和同信用社贷款的都是没有利息或者利息小的,先不着急还,主要是先还三分和三分五利息的。

郭常易也将婆姨郭刘氏和儿子接了过来,现在郭刘氏为郭常易家里添了香火,是家里的大功臣,被郭常易伺候的像个娘娘,孙老板还同意郭常易在宿舍一旁多搭一个小房间,他们婆姨汉和娃娃一家人住,按照规定,多了一个人吃饭,郭常易可以在每周的一三五七这四天在食堂打饭,带回宿舍,同婆姨娃娃一起吃,其余时间则不能去食堂打饭吃,因此,郭刘氏便在家中做饭,有时候郭刘氏会做一点顺口的,蒸个馒头,做个面条啥的,郭常易也会叫上郭仁爱一起吃,郭常易只要一闲下来,便帮着婆姨洗衣裳做饭,打扫宿舍,一家人过的到比以前在郭家村过的滋润起来。

郭仁爱躺在宿舍里,打着自己的算盘,照这样的情况,即便今年收成不好,也饿不死自己,一个月除了放假一天,下井二十四天,每天六块,地上五天,每天三块,他一个月能挣一百五十九块,除了过年,管吃管住,一年可以挣个一千八百块,他用个三四年的时间,供个大学生还能还完所有贷款,到时候他郭仁爱就回家种地,过好日子了,想到家里有望一天天变好,郭仁爱心里乐开了花儿。

每次这个时候,吝啬的孙老板会为大家放一天假,然后买东西的买东西,寄钱的寄钱,往家里翻电报的翻电报,这一天像极了奴隶大解放,可奴隶解放后,生活过的好了,这些人这一天过去了,又要去干那个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活了。

孙老板虽然抠门儿,但是对郭仁爱还是好的,听说郭仁爱供出去一个大学生,很是敬佩,这个年头,庄稼人能吃上饭都不错了,还供个大学生,真是了不起,又听郭常易说起郭平蕾的事,踏下的饥荒大多是给方家人贷款买四轮车的,如今出了事,方家人竟然撂了挑子,几年下来,利息变本金才有这近四五千饥荒,几个月下来,孙老板也觉着郭仁爱为人老实敦厚,不像其他人偷奸耍滑,他孙老板也不是个做好事的菩萨,但如果能将自己的女娃孙晓宇说为郭仁爱儿子的婆姨,他就愿意先将这四五千全部给郭仁爱借着,慢慢还,将来郭仁爱的娃娃大学毕业了,自己的女子也是干部的婆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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