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年间,东昌府大段村有个叫赵喜儿的姑娘,赵喜儿虽是个女子,可是说话粗犷,也不爱女子的打扮,整天把髻梳得跟个男子一般,村里的人见了都纷纷摇头,说这孩子呀!女孩子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将来谁敢娶哦!
赵喜儿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她从出生起母亲就开始生活困苦,三岁就帮着家里洗衣做饭,如果有选择的话,哪个姑娘喜欢成天跟个男孩子一样到处晃荡,这还不是生活所迫嘛,她知道村里的人在背地里讲她,可是她不在意,在赵喜儿的眼里,只要她和母亲每天有饭吃就足够了。
赵喜儿这孩子也是命苦,她的父亲叫赵天命,由于出生的时候头太大,产婆怎么都拽不出来,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太久,后来好不容易拖出来却变成了一个痴傻。父母伤心了好久,觉得这都是天意,是命,于是便取名赵天命。
赵天命当年怎么都娶不到媳妇,父母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个痴傻,他们两老以后要是去了的话,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照顾了。
于是赵天命的父母就砸锅卖铁求爷爷告奶奶,找遍了自己村和邻村的媒婆,就差跪下来求她们了,在两老的诚心请求下,媒婆只好硬着头皮,到处找可以和赵天命配对的女子。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找到了王香兰,这王香兰的家境在他们村是倒数的,几个哥哥都成亲了,可是这个妹妹由于走路行动不便,是个跛脚的,娘家又没有实力,所以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接纳这样一个女子,她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几个哥哥都把这个妹妹当作拖油瓶,一点也不待见她。
正所谓鱼配鱼虾配虾,还真让这媒婆给找着这么一个女子,赵天命的父母知道王香兰是个跛脚的之后,仔细想了想,以自己家的条件,儿子是个痴傻,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呢?至少这个姑娘头脑清醒呀,只是跛脚又不是走不动路。
在媒婆的撮合下,这两个人成亲了,王香兰也不介意对方是个痴傻,大不了以后自己辛苦点罢了,总比在家看父母的脸色看兄长的脸色要强,反正自己算是嫁了。
赵天命知道自己有媳妇了,虽然痴傻,却也开心,王香兰现赵天命只是外表看着有点傻傻的,但是他的心地善良,对自己也挺好的,家里还有田,也能出去干活,要是媳妇生气了,还会示弱知道哄,只是样子傻傻的有点滑稽罢了。
大家眼里的痴傻,在王香兰眼里可是个好丈夫,王香兰有理由相信,自己这是捡到宝了,丈夫哪有外界传的那么离谱。
王香兰和赵天命成亲好几年都不显怀,赵天命的父母又开始急了,天天催他们两个生孩子,王香兰知道她的公公和婆婆很急,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丈夫这样痴傻,万一生出来的孩子又像他这样怎么办?到时候她就会像二老一样操碎了心。
所以每次赵天命晚上想要和她睡的时候,她都找借口说自己太累了,然后就自顾自地睡去,只是偶尔和丈夫进行夫妻生活。
赵天命过一天是一天,他头脑简单,不会考虑太多的事情,不给睡就不睡呗,娘子开心最重要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公公婆婆盼星星盼月亮终究没有等来自己的孙子,相继遗憾离世了,就在两老出殡的那一天,棺材的队伍经过了县里刘员外的家门口,这刘员外便觉得特别晦气,就和赵天命吵起来了。
在家中招呼亲朋好友的王香兰还穿着寿衣,晚饭的时候,村口的小张跑到赵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嫂…嫂子,不好了,天命随二老去了。”
王香兰以为小张在开玩笑,打趣说道:“可别胡说八道,我公公婆婆出殡,相公还能跟着去见阎王不成?”
小张见王香兰不相信,把前因后果和王香兰讲了一下,原来刘员外这几天生意不好,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看见赵天命一行人抬着棺材经过他家门口,说他们破坏了自己的气运,就和赵天命吵了起来。
赵天命虽然是个痴傻,可他也是个有血有泪的男儿,知道感恩父母,如今父母去了,他本来就很伤心,就顾不得对方是县城最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刘员外,撞了上去,两个人吵了起来。
一旁的人都在劝架,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碰见这些权贵肯定得理也会绕着走,可是赵天命偏偏是个认死理的痴傻,直接叫人把棺材放到了刘府门口不走了,刘员外一气之下叫人把赵天命给打死了,赵家三个人现在都死了,就剩下一个王香兰。
要不怎么说王香兰这命苦呢?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起色,却要守寡了,她身上的寿衣现在也不用脱了,接着给自己的丈夫办丧事就好了。
又过了七天左右,王香兰把公公婆婆和赵天命的事儿都办完了,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景色,一个人郁郁寡欢,忽然就一阵恶心想吐,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呢?这丈夫走了自己该不会怀了吧!可是最近老是觉得不舒服。
她赶紧去找大夫看看去,要是真怀了可不是一件好事,一来丈夫死了,没有生活来源,二来丈夫是个痴傻,生出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和丈夫一样,可是大夫却说王香兰真的怀了,她顿时如五雷轰顶赶紧让大夫给她开了避子汤。
回到家,她把避子汤用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倒入了碗里,由于太烫了她想放凉一会儿再喝,就去院子里劈了几根柴火准备晚上的时候用。
可是等她拿着柴火去灶头的时候,看见家里的黑猫往避子汤的旁边凑,想要喝这个药,王香兰立马拿着柴棍去赶猫,这黑猫一害怕,往灶台下面跳的时候,将整碗避子汤都打翻了,避子汤一滴不剩地洒到了地上。
王香兰真是欲哭无泪,她已经没有钱再去看大夫买药了,看来这孩子只能留下来了,她平时接些缝缝补补的活补贴家用,然后给自己买点吃的,就算她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王香兰熬了十个月,终于喜得闺女,隔壁的李婶安慰她说:“你好好坐月子,这段时间婶子给你搭把手,你这孩子也是命苦,娘家容不下你,婆家所有人又离你而去,养好身体,将女儿好好养大,将来孝顺你,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千万别灰心。”
王香兰听了之后,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受尽了多少委屈,不仅一个人怀着孕,还要听村里那些长舌妇的流言蜚语,她快憋出病来了,李婶的鼓励让她又有了对生活的盼头。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给女儿取名叫赵喜儿,因为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她希望以后的日子天天会有喜事,有好兆头。令王香兰感到欣慰的是,赵喜儿是个正常的孩子,不像丈夫是个痴傻,也不像自己是个跛脚,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王香兰一直缝缝补补,靠仅有的几个小钱过日子,将赵喜儿一点一滴拉扯长大,赵喜儿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除了男孩子气一点,品质还是不错的,会帮助别人,也懂得尊老爱幼,对王香兰更是感恩,知道母亲不容易,从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做家务了。
这时间真快,一晃就过了十五年,赵喜儿也长成了一个假小子,她见母亲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在那里缝缝补补挣小钱,便对母亲说道:“娘,我想种田,爹爹生前给我留的那几亩田,我想给他种起来,秋收的时候我们家就不缺粮食了。”
王香兰没想到女儿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赵天命留下的那几亩田,租给别人又不合算,自己种的话是最好的,她早就想自己种了,可是自己是个跛脚,根本种不了田,她几次想问女儿愿不愿意去种田,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知道种田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女儿只是个假小子,不是个真小子。
王香兰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喜儿就到后面的柴房拿了很多工具过来,对母亲说道:“这个水桶每天去提水先将泥土润湿,这个是李婶那里拿来的种子,这个明天浇粪用……”
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王香兰见她如此,便说道:“孩子,种田可不是闹着玩的,天天都要去看着,把田照顾好,一旦种了就不能反悔了,要早起,要勤劳,还要…”
“哎呀,娘,行了行了,我都知道,我要是没有想好还会和你商量吗?我早就去县里找活儿干了,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也行呀!”
赵喜儿嫌母亲啰嗦,打断了王香兰的话。
王香兰“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