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饲猫之外,雷九还会一门相猫术,能从幼猫骨相看出成猫的大致形态,准确率十之能中七八。宋星遥跟着他多少学会点,也能分辨一二,不过这猫刚出生不足一日,眼都没睁,也谈不上骨相皮相。雷九这时让她挑选便算盲挑,是他的私心作祟。他毕竟是个商人,这猫名贵,拿到市场上能卖个好价,要是等长开了再挑,宋星遥若挑走品相最好的他不痛快,但要真给她品相最次的,情面上也说不过去,因此盲挑最好,不论她挑了哪只都是天意,两边都甘心。
宋星遥也懂这层意思,点头道:“好,过三天来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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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遥天天都去看猫,三天时间晃眼就过。幼猫依旧没睁眼,身上的毛长开些许,软绵绵的一团,还不会走,只能用小腿蹬着凑到母亲身边找奶喝,偶尔发出一两声猫叫,细细嫩嫩叫得人心都要化开。
这日便要挑猫,她蹲在霜影窝外犯愁,当真是看这只也喜欢,那只也满意,难以取舍。恰好霜影喂完一波奶,起身出窝喝水吃饭,把五只幼崽留在窝里。小猫儿喝饱了奶抱团凑在一起呼呼大睡,只有一只蹬着腿儿爬出猫群独自睡在旁边,那睡姿也和别的猫崽不同,四仰八叉躺着露出白花花肚皮,像个酒足饭饱的大老爷,四爪腾在半空,露出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粉红小猫爪,鼻头嘴巴也是一色的粉。宋星遥看得直乐,忍不住伸手,指腹才触及它的肚皮轻轻一刮,这猫崽就像被挠到痒处般爪子乱抽……
宋星遥哈哈笑出声来,指着这猫道:“九哥,它和我有缘,就它吧。”
雷九二话没说同意了,拿来脖圈松松绑到猫崽脖子间以作区别,又问她:“取个名儿吧。”
宋星遥摇头:“乳名就喊崽崽,大名……再想想。”
一只猫,还什么乳名大名的?雷九不懂这些深闺大小姐的想法,只道:“成。那就定下了,断奶后就能把猫接回去。”
幼猫虽然满月就能断奶,但脾胃未全,且习惯没养好,雷九一般会让幼猫在母猫身边呆足两月,跟着母猫养好习惯再让饲主接回去会容易养些,但孙藏的商队估计在洛阳留不到两个月,宋星遥只能提前接走崽崽,少不得要另费一番精力调、教崽崽。
猫崽子吃了睡,睡了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转眼就长成毛绒绒一团,虎头虎脑格外可爱。七天过后,小猫一只接一只睁眼,不是金瞳就是蓝瞳,只有崽崽迟迟不睁眼,差点没把宋星遥吓坏,逮着雷九就问有没问题。
如此这般熬到第十四天,崽崽总算睁开一星眼缝,又过三日,眼睛才完全睁开。
这一睁眼,却惊到了众人。
霜影这一窝五只幼猫,只有崽崽,一只眼金,一只眼蓝。
宋星遥误打误撞,竟挑到了最罕见的金蓝鸳鸯眼。
她想,自己这运气,大概是否极泰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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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狮子猫已属罕见,金蓝鸳鸯眼的纯白狮子猫更是奇货可居,雷九是万万没想到这一窝猫崽里会蹦出只鸳鸯眼,然而话已说在前头,宋星遥又是盲挑,他那个性也做不出反口的事来,心疼了两天也就撒开手。倒是宋星遥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有意给雷九些银钱贴补,雷九也没收,反尽心尽力教她如何饲养猫。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七月末,宋星遥收到宋梦驰的信。因为参加金吾卫遴选的关系,宋梦驰已经近三个月没给她来信,这一次洋洋洒洒写了七页纸。
宋星遥坐在窗前细细读信,一页页翻过信纸,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信上有件大喜事,那便是宋梦驰顺利通过遴选,成为金吾卫一员。
兄长能进金吾卫,宋星遥心里自然高兴,但这高兴中藏着浓浓疑问——宋梦驰入金吾卫这事与她的记忆对不上。她记得宋梦驰入长安之后前途并不顺畅,蹉跎了三年时光,直到她嫁入林府才有起色。
如今怎就变了?
她不知道在自己留在洛阳的这几个月里,父母和兄长在长安发生了什么事,信上说不详尽,她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疑惑,待到了长安再琢磨。
那信再往下看,说的就是接她去长安的事。父母已经商量妥当要接她入长安,恰巧这金吾卫遴选过后,宋梦驰有段休沐时间,便准备来洛阳接她。
宋星遥掐指一算,忽从锦榻上站起。
“我阿兄已经动身往洛阳来接我了,最晚八月初五会到。”
她喃喃道。信寄到洛阳需要数日时间,她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宋梦驰应该已经动身上路。
燕檀被她吓一跳,拍着胸口过来:“娘子一惊一乍的,我道是什么事。原来三郎来接娘子进长安了,那不是好事嘛。你常念叨长安这样,长安那样,说得倒像去过长安一般,等到了长安我就能知道长安到底是不是娘子说得那样了。”
对去长安这件事,她倒期待得很。
宋星遥那信已经读到末尾,并没回燕檀,只道:“阿兄信上说,他带了几个新结交的好友一并回洛阳,届时要在咱们家暂住几日,其中有一位是他在长安结识的贵人,在他入金吾卫之事上帮了大忙。能在十六卫说得上话的,料想有些来头,自不可怠慢。我得去找祖母商量商量,让把静章堂收拾出来招待阿兄的友人。”
她将信折入信封,说走就走,燕檀好奇道:“贵人?哪位贵人?”
“信上没说。阿兄那性子,惯爱卖关子,讨嫌得很!”
宋星遥嫌弃起宋梦驰来。
上次来信他就提过这个贵人,把人的胃口钓得足足,他偏就不说,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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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梦驰进金吾卫这事很是让宋老夫人惊喜,连带着将他信里提及的那位贵人当成大人物,面都还没见着就把人奉为上宾不敢怠慢,不仅吩咐收拾宋梦驰原来住的静章堂,还令人将宋父原来用的书房萃文斋给整理出来。
对此宋星遥不以为然,并非她小瞧这位贵人来历,只是依她哥哥那胡吹神侃的性格,这个“贵”
字自然要大打折扣,再加上信里也说了,这人与他年龄相仿,都是未及弱冠的少年,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她记忆里倒也有几位年纪轻轻便誉满京城的少年,只是她不觉得她阿兄有本事结识到那些人,因此对这位贵人,宋星遥只抱着平常心看待,横竖好生接待,不失礼数便罢。
如此想着,宋星遥帮着将静章堂和萃文斋都收拾出来。几间厢房通通打扫干净,再将铺盖等日常所用尽数换成新的,置备了好茶好酒好果子,就等人来。